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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六角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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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小军工——长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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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3 08:42:58 | 只看该作者
大侠继续啊//- p) `" W. k, }% ]! _& c!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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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3 08:55:4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3 08:58 编辑 & z* ~/ K5 z9 V  x! j

: h; o7 x& L& S: v
                        下卷
26
  如同当头一瓢冷水,把申节亮一下子泼懵了。好不容易为工厂弄回一个产品零部件的加工任务,想不到技术科长洪化冶竟是如此态度,他一时又气又急。红光厂原是个技术力量簿弱,生产设备单打一的三线军工小厂。近些年,国内外局势稳定,军火订单锐减,军工厂纷纷转产。红光厂地处偏僻山区,战时隐蔽还好,平时外联不便,近十多年,申节亮带着全厂几百名职工,折腾了个几进几出,由于开发不出拳头产品,工厂经营每况愈下。尤其是近几年,人们见工厂已难逃脱倒闭的命运,对工厂失去了信心,有办法的纷纷离厂外出谋出路。尤其是技术科,如今只剩下三个人,还包括一名代培回来的女大学生何维茜。厂内技术问题近几年一直是洪化冶挑大梁,如今他却缩了头,申节亮感到失去了靠山,立即去技术科弄个明白.
! f5 H& F: G. T  办公室内只有副科长钟秦一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一本纸页已发黄的旧杂志.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大有超脱于五行之外,遨游于九天之中的神气。他人长得满精灵,气质也很潇洒,二十六岁的大学本科毕业生,本来要留在部里当文员的,后来见红光厂的主要领导都已年老体衰,后继乏人,就把他选为了培养对象,有这种机会,钟秦自然喜出望外,只是没想到时局会变化得那么快,眼看着厂内人才大量流失,自己所管的营销科,也被撤销并入到技术科,他的专业是营销,对制造技术一窍不通,加上科长也变成了副科长。感到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就想跳槽去海南,可后来又突然宣布,不走了,还要与红光厂共存亡。为此,很得申节亮的赏识。眼前杂志突然不翼而飞,他猛一惊,跳起来刚想发脾气,见是申节亮,忙露出笑脸说,“申书记啊快请坐!”他看了眼捏在申节亮手中的杂志说,“当今科技发展一日千里,把握不住信息就把握不住机会,企业就难以生存啊!”) _6 P0 \* ?3 H% B6 `8 `) V
  申节亮随便翻了几页,挺感兴趣地问:“你都捕捉到了什么信息?”- D. H% K. `! A( l  u, |0 d
   “要是咱厂也有与国内外联网的计算机网络就好了,那样偏僻闭塞的地理位置就制约不住咱们了。我看了一下那本旧杂志的介绍,里面的那几种计算机型号虽已有点落后,可对咱厂的条件却还是足够用的。这计算机只要一上网,不管你想推销什么产品,坐在家里一按键,全世界的商家都能知道,效率多高啊!申书记是否考虑购置几台?”0 n7 W0 ]4 v8 f) q8 {7 M
  “你一个人能招呼过来吗?”
. f& ?$ E, }5 l$ A  C8 }  “申书记你忘了吗,何维茜就是学计算机专业的,由她主办这事那是万无一失的。”( H( H8 O/ Z' T. g) M' u
  申节亮叹口气说:“主意倒是不错,可工厂连工资都发不出,哪来的钱!再说咱们现在还没有积压什么产品,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把联系来的活干出来,吃饱肚子才能搞现代化!”7 j" _" N. B# U4 X1 E
  “申书记,不是我这人爱管闲事。咱们厂这几年由于技术人员流失严重,有不少科室人员不足。如今既然要摆开阵势大干,就该健全机构体制。比如说,总工程师啊,生产副厂长啊,技术副厂长等一系列职能科室。就你一个人书记兼厂长,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7 H, m9 a* Q8 [  {  {( M  申节亮不等钟秦说完,果断地说:“这以后自然要考虑,当务之急是谁负责联轴器本体的技术工作?生产未动,工艺先行,这可是十万火急!”
7 O7 N( G6 v8 d) m/ i% o  钟秦看了眼这位军人出身的书记,知道再说别的他也听不进去,就长叹一口气说:“只听说让何维茜负责。我担心专业不对口,何维茜未必能胜任!我提醒洪科长是否再慎重考虑一下,他却急乎乎地说,你看技术科还有谁能胜任?他说的也是实情,真让人为难啊!”
2 O' V+ l( y. G4 h  申节亮在屋内走了几步,在窗前停住,看到锅炉房开始冒烟的烟筒,心中隐隐不安。三个月就要交出三千套产品。如果交不出,合同作废且不说,还将影响组装厂的外贸任务。工厂也要失去信誉,前途不堪设想。一旦工厂没活干,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将会出现什么局面?这他在全厂职工大会上都讲过了。这真是背水一战啊,洪化冶不会不考虑吧?他突然转过身问:“老洪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 f4 E; E% ]' _+ I; [9 J
  “据有些人分析,可能是职务问题。唉,干了几十年技术工作,当不上个技术副厂长,挂个总工程师的牌牌也好!咱厂也该正规化了,要不然人们还有什么盼头!”( b: d1 l4 {) q) i8 l" c/ Z, I% S
  对于洪化冶这个人,厂内众口评价不一,他长于技术工作,用人也很有独到之处,但往往不被人理解。用一句现代语言说,广告宣传没跟上去。至于当年任命他当技术科长,就有很多人有意见,为此申节亮做了不少工作。这会不知他那根筋又拧了劲,真要这么折腾三个月,费尽心机抠来的产品岂不成了泡影!听了钟秦的话他有些烦躁地说,“顾不上那么多,去通知全科人员来这开会!”
% `% [; D0 U- o2 G; H7 S  别看申节亮刚还火冒三丈地想训人,但一见到这仅剩的几名技术人员,却又是另一种神态了。他虽然心急如火,表面却平静如水。他四平八稳地坐在靠背椅上,两眼挨个打量着屋内的人。大家也看着他,书记兼厂长亲自主持技术科的会,这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0 |9 ]1 H- h. l
  洪化冶身靠办公桌,手扶下巴,低头看脚尖,瘦高的身躯像一根兀立的电杆。从外貌看,他不甚修边幅,头上长年带着一顶方格化纤布的鸭舌帽;每当想问题时,老爱盯着一个地方看;窄窄的鼻梁上架着副方型近视眼镜;尖尖的下巴,脸上的肉皮也显得紧巴巴的。这阵他心中也很不好受,一个技术科长,在关键时刻却得不到领导的充分信任和理解,他感到难过。钟秦仰头看屋顶,他不敢接触申节亮的目光。他发现那眼光中有两团火在燃烧。3 |0 K1 t; w: k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何维茜一个人在默默地翻看着资料,书叶翻动时的沙沙声显得很响。2 L$ E2 Q% N8 F- x  l" ~% p
  洪化冶摸出一只烟,放到嘴边,慢慢点燃吸了一口,随着喷出的烟气,慢悠悠地说:“我已决定,由何维茜负责联轴器本体的机加工艺的设计工作。”
5 n$ O  m+ M9 e2 G5 ^, Y  洪化冶连头都没抬,甚至连眼神都没从脚上移开,对已经决定的事,他不会再改变。
1 {. F) n4 o0 Z2 K  y  正在翻资料的何维茜猛地抬起头,脸色变得通红,嘴唇动了几动却没说出话来。
5 N. P2 g5 f7 I( q- O/ B7 o2 V! v  “半个月时间,全部工艺图纸和方案都要设计出来!”洪化冶定了时间,停了一下,又补充说:“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后一句的声音冷冰冰的,给人一种难以忍受的蔑视神气。人们的目光同时投向何维茜,室内像是封了冻的湖水,无声无澜。1 y" u8 r$ Y6 r
  对于这个提名,大家虽然有着不同的看法,有一条却是统一的,何维茜虽是大学毕业,也有了工程师职称,但独当一面还是有点太嫩了。把关乎工厂前途与命运的重担压在她肩上,她能承受得了吗?
8 K# u  G2 k9 X- F# ?, D' b( ?2 G  钟秦虽然早就料到了事情的结局,但仍然吃了一惊。这个老书呆子,申书记亲自坐镇就是想改变这个决定的,他怎么就不开窍!为了让洪化冶有个回旋的余地,就用提醒的口气说,“尤艳琴不是打过报告要求回技术科工作吗,你看是否让她与何维茜一起干?”4 m0 G: m( Q, w3 F- ?0 X# @
 ““怎么,现代大学生,还不如一个工农兵学员?”
* R  Q* Y' x0 j9 C8 a  洪化冶一句话堵住了钟秦的嘴。" x6 }1 u9 N, |' ]3 |2 M
  洪化冶蔑视的语言把何维茜激怒了,他心一狠,仰头把散在脸前的头发甩到脑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保证不负众望!”
$ J4 h: {% U: [5 s( P; S( n9 d! E一股阴影从申节亮脸上掠过,他皱起眉头。 
9 k' n9 \  d( ?2 s; T, o/ u; \人们怀着惊悸的心情等着一顿怒斥。同时,也担心地看着洪化冶。
6 p1 o: H# A, U$ S  申节亮看看何维茜,又看看洪化冶,神情由急躁变得冷静下来。这种场面他经得太多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能过多的干预下属的事,就像他不喜欢别人过多的干预他的工作一样。洪化冶是个老技术科长,既然他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就自有他的打算。再说县官不如现管,技术科如今又是这么种青黄不接的局面,担心也好,不担心也好,都得由着他。他明知洪化冶的技术能力在全厂是首屈一指的,可惜的是,上报了几次的总工程师和技术副厂长的报告都没批。前者因是中专文凭学历不够,后者是已近退休年龄,不符合年轻化标准。万一在这种时候他赌气拿工厂命运开一次玩笑,那就太可怕了!但又想到近三十年的交往中所了解的,这人有很强的事业心,绝不会开玩笑,一定是还有其它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他既然不愿改变决定,也只有听他安排,反正何维茜是他的属下,既然重用就不能放手不管,他舒展开紧皱的眉头说,“培养接班人嘛,可以让何维茜见见大场面!”
  S2 P  j/ m! w; U9 C1 B  人们先是惊愕,连洪化冶也吃惊地抬起头。何维茜口气虽硬,心中终是没底。刚才是凭一股火气应下来,这阵冷静一想,又有些胆怯,这毕竟不是儿戏的事情。她早就向洪华冶说过,胜任不了这项工作。但技术科除了两位科长就只有她这位技术员了,她再推给谁?只是受不了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突然宣布,更想不到申节亮也会支持。这使她感到压力的重大。继而又一想,虽说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机加工艺也选修过,只编一份本体的机加工艺不见得就弄不出来。对,接下来,怕什么!
+ D3 U% G/ \$ s2 s1 v5 Z7 @  “茜茜,坐下吧,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都是工程师了,总得拿出点真才实学来!”9 Q! s+ W! f; @) a7 q4 L# j5 o
  何维茜被说羞了,身子一扭说:“啥吗,还是书记呢!”
2 N; M/ o6 }- {$ k7 i; a3 X  人们哄笑了。0 b( x3 q' ]% P4 L0 K
  “嗬,咱们的何工还不好意思呢!”申节亮顿了一下,等人们停住笑,严肃地说:“同志们,大家都是有知识的人,不用说也明白。如果这次完不成任务,银行不会再贷款给我们,到那时,工人连生活费都发不出,拖家带口的,那局面可够惨的!因此,我把丑话说前头,在这场决定工厂命运的攻坚战中,谁要是误了事,尤其是领导,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 \! c! z) R- Y! L5 R# U1 a  散会人走尽,屋内只剩钟秦与何维茜两人,两人坐在那里各想各的心事。钟秦偷看了眼何维茜心中赞道:“真是活着的维纳斯!”他之所以突然决定不去海南,就是因为突然爱上了何维茜。对于年轻人来说,任何事情都不如爱情重要。厂内不景气,技术人员外流,情场上的对手几乎为零,加上他的明铺暗垫,又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想来达到目的并不难,到那时带着漂亮的妻子南飞,岂不更美!如今机会送上门来,他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加快爱情进程。
( |+ t3 n8 v/ |  钟秦低声说:“维茜,我知道这副担子压在你肩上是重了点。但也别担心,我会尽力帮你的。”
6 L/ c  A- F# F& F2 K% v  何维茜叹口气说:“可惜咱们的专业都不对口!”
( C: w8 V1 L) l: t" o& V  钟秦轻篾地说:“编机加工艺,中专生的活!用大学生本来就是大材小用。其实尤师傅完全可以胜任,洪科长不知为什么,对她竟如此反感?”
% |! W) X" _- H   “这事你不明白,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容易解开的。”
; Y# }$ }& m7 c7 j  “跟电视剧一样,个人恩怨一纠缠起来就没完没了,谁也理不清!哎,维茜,技术科只有咱倆大学生,要不干出个样子来岂不惹人耻笑?只要咱俩拧成一股绳,我想没有干不成的事!”, z9 E# o5 E( X
  何维茜长叹一声说:“谈何容易!”
0 j$ Q! m$ b4 `$ |  钟秦想了一会说:“有了!”他说出一番话后,何维茜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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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3 09:44:3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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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4 09:43:2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4 09:45 编辑 ; M& `. V: m4 B#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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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4 s# f0 Q2 L) x! Y  R* L0 T  傍晚,云红树暗,百鸟归林。何维茜坐在厂外山坡上的一片荒草坪上,伸手拉弯一个木槿花枝条,摘下一朵盛开的花儿,放在鼻子前,眯着眼深深吸了口气。一群小燕,张着剪刀形的尾巴,从她头上,身边掠过。她看着漫天飞舞的燕子想:燕子能翱翔蓝天是依靠鼓风翔云的翅膀。我要是能顺利地设计出本体的机加工艺来,在事业的征途上不也有了一双博击向上的翅膀了吗!她像一些有志青年一样,立志要干一番事业,她甚至庆幸厂技术科的后继乏人。如今是受命于危难之际,正可一展宏图,但他没想到任务会以这种方式压到肩上。既有几分高兴,又有几分紧张,真是步入深山沟,只觉路幽远。她轻轻咬下一片花瓣,慢慢嚼着。木槿花闻着不香,嚼着却甜丝丝的,一阵山风吹来,头发在脸前飘拂。她用手将散发拢到脑后,两眼向山下望着,口里轻声念叨着:“这两个人,怎么还不来?”
9 x. N5 `2 Z* Y! k7 M( k  何维茜是厂里年轻人瞩目的人物之一。二十五六的大姑娘没谈对像,在这篇僻的山区仍算是一桩希奇事。要论长相那是没得说的,白皙的皮肤;莲花瓣似的双颊光彩照人;一说话,两片嘴唇石榴花瓣似的张合着;小巧的鼻子,秀气又端庄;长长的睫毛;弯细的秀眉;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瀑布般披在肩上;一件米黄色连衣裙罩住钎巧的身躯。在山野里,像一朵鲜花似的坐在那里,平射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睛。) P9 @4 V* X! u2 E3 B( h
  “茜茜—”一个娇小的身影向山坡上爬来。) @  w8 P/ L$ n# s+ V
  何维茜站起身,向山下挥手应道:“哎,云霞,快上来!”
( c6 T$ i& Y3 b' ~' H, ~  云霞挥舞着两只羽毛球拍,跳跃着奔上山。跑到何维茜身边已是气喘吁吁,汗水洇洇了,以至于漂亮的蛋型脸红得像一朵盛开的月季花,球拍支地上成了拐杖。她掏出一方小手帕在脸上轻轻抹了几下说:“来,先陪我练一会羽毛球,这回业余比赛非夺个名次。”她递过球拍,双脚灵活地跳了几下,摆出发球的架式。
" ~4 y" y9 M/ J  何维茜只顾盯着山下看,嘴里念叨着:“这个于钢,真能磨!”
) b7 Z0 J9 x; a% `2 {  云霞见何维茜无心打球,不高兴地将球拍扔到草地上,拉起裙子下摆坐下。
2 }4 z9 p& C" n, `: S  “今天约你和于钢来商量件事,这件事对我来说至关重大!”何维茜见云霞眨着眼,吃惊而又迷惑的看着,就叹口气,默默地折下几支开满花朵的木槿花枝,编成一个花环,戴在云霞有点发黄的短发上,歪着头欣赏着说:“真漂亮!”$ f) H9 q; _+ [& q6 o8 \- p
  身后树丛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云霞惊得尖叫一声,急忙躲到何维茜身后。$ u- B' S/ Z: S5 K
  “哈哈,云霞当上新娘子喽!”于钢满头汗水,军衬衣搭在肩上,背心浸透了汗水,紧贴在肌肉发达的胸膛上,“赛了一场蓝球,到点平局,又加赛了五分钟,就来晚了。”他随意将衬衣扔在树枝上,盘腿坐到草地上。
" {# G! M# J* \7 X2 d: J  云霞取下衬衣披到于钢身上,关心地说:“当心点,山上风凉。”
  u. }. n) V: N  n  云霞的妈妈是于钢的师傅,两人常来常往,像亲兄妹一样,见面就说笑,于钢逗云霞说:“头几天师傅问我厂内哪个小伙子最好,你猜我推荐的谁?”
$ S& c, e, r1 m2 p! [% m  云霞羞红了脸,头一扭说:“鬼话,再胡说当心我撕你的嘴!”  r8 ?$ K7 a, D8 E
  “我说当然属洪汝钧了。不只长得俊,还能写会画的,配云霞是……”
+ G) ?" V2 }) j5 S) ]. w  “这么坏,一辈子也当不了军事家!”云霞抡起球拍向于钢甩去。
! q( [) I# O9 Y4 y  于钢虽然三年前就从部队退役进厂,可当军事家的雄心壮志却未泯灭。不知从哪弄了本残破不全的孙子兵法,像得了天书似的抱住不放。无奈上学时没用心学好文言文,对那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连唸都唸不到一块。更别说读懂了。一次团支部组织文娱活动,别人都忙着背台词,练动作,他却躲在一边结结巴巴地读兵书。何维茜走到她身后听了一会忍不住笑着说,“有你这种读古书的吗?不知断句的一行念到底。”这到突然提醒了军事家,大学生对付文言文,肯定是轻而易举,于是就经常登门求教,久而久之被云霞发现了。今天正好反戈一击,揭了老底,把于钢弄慌了手脚。他偷眼看着何维茜,见她没在意,忙用和解的口气说,“咱们别闹了,何维茜约咱们来必有正事,还是听她的吧。”' a1 N3 z- D$ H; x
  “哼,你也有怕人说的时候!”云霞一撩裙子,又坐到草地上。* `+ j$ O' [2 E& |2 ?
  何维茜见两人静下来,就说:“今天洪科长把联轴器主体的生产工艺设计任务交给了我。这可是关乎咱们厂几百名职工利益的关键任务,万一失败了,我就是千古罪人!你们也知道,我在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对机械加工,车间生产接触的很少。因此,想请两位好朋友帮忙出点主意。你们一直在一线工作,总有一些见识的。”" h: Z  E. `" I) }& d
  这的确事关重大,沉默了一会,云霞往于钢面前凑了凑问:“军事家对此有什么高见?”
! O2 D0 z( n5 }, A. ^- U  于钢两手反撑着地,仰脸望天空,一支香烟小烟筒似的竖在嘴上,一缕青烟,袅袅飞升着。
9 O( c# y0 m1 t! r  云霞见于钢不理会,急得扑去抓下烟,用力摔到地上。2 _; D7 V/ S3 a9 _* `) m/ i3 n
  于钢正望着天上那一抹红彤彤的火烧云出神,没防备云霞扑上来夺烟,惊得往一边连滚了两个滚,见是云霞,才又不急不忙的和她逗着说:“你也想吸烟,我这还有一盒呢!”
8 |  z' x, M& M4 z( {) `8 \+ E  云霞气的一把抓过于钢手中烟,往远处一扔,急乎乎地说:“人家茜茜为工艺的事都急得火上房似的,你还有心观云吐雾呢!”
. }0 w- }& {4 }  P% O$ o  于钢笑了笑,又仰头看天,但眉头却慢慢聚拢了。' K9 ?9 p8 O' m8 d% e
  云霞使劲推了于钢一把说:“茜茜可是头回求咱们帮忙,瞧你的样子,起码的热情都没有!”6 Z& y' J' c! K5 O8 n' O
  于钢神情忿忿地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洪科长私心太重!”; n; g9 d, f" Z
  对那咬文嚼字的兵法,云霞根本就不感兴趣,但说洪科长私心太重她不高兴地说:“说话可要有证据!”
- C7 r! n) ^# J& M4 k  看两人都在用不解的眼光看着他,于钢郑重地说:“从多方面分析,这事情都大有文章。半个月决定一个厂的命运,放在谁肩上都是件危险的差事!”他瞥了眼云霞说,“洪科长这个人别看平时少言寡语的,貌似和善老成,其实不然。这回在联轴器的技术分工上,他就有点存心不善!”军事家出语惊人。
! f5 b3 O4 Q" l, J0 U" B+ \: c  “不至于吧?”何维茜打断于钢的话,想了想又说:“不论怎么说,他是技术科长,产品试制不出来,他要负主要责任!”2 A8 M5 S* }. d9 h
  云霞也不满地说:“真不愧是我妈的得力弟子!”  J9 p+ i1 V! p/ ~. O9 _
  于钢看了眼两人,不紧不慢地说:“这还不简单,头几年报技术职称要有大专文凭,洪科长没有,提总工程师无望。接着提副厂长的事也搁了浅,他能不耿耿于怀?”见云霞又想和他争,就摆手制止住说,“当然这已是历史,也是人们的猜测,眼下的事实是他已近退休年龄,干得再好也没有向上发展的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过且过,混两年退休,也免得为他人作嫁衣裳,白忙活一场。”7 ]: u7 z- Y+ s
  “你这全是鬼话!”云霞忍不住跳起来。他感到于钢当着何维茜的面诋毁洪汝钧的父亲就是对她的侮辱。为此,又气又恼地指责于钢。
+ C  y* [% b3 O  “哎呀,你们别吵了,真烦死人!我不爱听这些人争鬼斗的话。我觉得于钢受师父的影响太深,,老一代人的恩恩怨怨不该传到咱们身上。对这次分工,我的担子是重了点,但不会有别的原因。”何维茜觉得来到技术科后,洪科长处处关心照顾她,很像一位仁慈的父亲,不会像于钢说的那么坏。
1 W. h$ x- m4 x$ |5 P  事情扯到妈妈身上,云霞不好开口了。
' f7 h! `5 ]2 t  于钢也放缓口气说:“咱们先不管洪科长怎么想,事已至此,何维茜一定得干好。都说头三脚难踢,现在应该先考虑这头一脚该怎么踢吧。”
. |; m/ i9 n7 w8 _$ \何维茜满面愁容地说:“只是时间太紧了,弄不好可要误大事的,我是一点招都没了!” 
- e1 _9 j9 s& _9 K7 V2 d4 Y  见何维茜忧心忡忡,于钢又皱起眉头,抬起脸来望着天空那几抹红霞,自言自语地说:“这种事咱们是有些经验不足,我倒有个主意,不知行不行?”8 Z. y* a4 m" i# n! k, z) a
  听到有了主意,两人又把头凑到于钢面前。于钢仍然望着天空,手往口袋中去摸烟。云霞忙拣起刚才被自己扔掉的那盒烟,递到于钢手里。
. g6 i5 ]/ ^4 d  于钢坐正身体缓缓吐了口烟,问何维茜:“你见过联轴器的生产线吗?没有,云霞当然也没见过,我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产品咱们还很陌生。军事上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不是纸上谈兵吗?”
. t# L4 n2 ?/ }( G9 ^- Q  “那你说该怎么办?”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复杂,云霞没主意了。
9 U- h( N; X1 o4 R2 a  “要想取胜,就得先侦察,这就叫不打无准备之仗。何维茜回去把零件图抄一份给我,咱们先干出几个活摸摸加工步骤,然后再考虑编工艺,不就心中有数了。”于钢像大战前的将军似的部署着战略决策,说得两人连连点头。
8 d3 e, F) H6 c, A. D2 y' g  “我妈当过技术员,又是生产组长,见多识广,是不是先请教一下?我觉得咱们三个人也比不上妈妈一个。”云霞认为于钢的办法也不见得可靠,又提出新意见。  p" m: D% f$ S* r6 G+ ^+ z/ _! F6 `
  这正是何维茜所期待的。也是钟秦出主意为她想的一个办法。当然她不能亲自出马,因为它是洪化冶的关门弟子,洪化冶和尤艳琴的关系又不太融洽,如果由云霞和于钢出面相请,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
$ \, p8 Z* U9 G, a0 W  不想于钢却另有想法,他反对说:“你这主意虽好,但师父与洪化冶积怨很深,这次回技术科的事又被挡了驾,她会轻易的插手这件事吗?”见两人又显出了失望的神气,于钢就说,“我想,何维茜今天和咱们商量,主要是想展示一下咱们厂年轻人的能力,也是让咱们长长见识,或许这也是洪科长的想法。真要是让师父一插手,咱们不是都成了多余的人了。”于钢心中早有自己的打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在暗恋着何维茜了.开始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但爱情的种子一旦种入心田,就会不停地萌动,以至于无法压抑.他想,一个主体加工难度能有多大?凭这几年跟师傅学的的技术,咋也能干出来.通过这件事还可拉近两人的感情距离,说不定是向何维茜传递爱情信息的好机会呢。
5 ]$ e" N* r3 b" H" u* F- h, Y  事情的进展的确如钟秦所料,何维茜有些佩服.钟秦说的对,目前情况下,请教其他技术人员等于受人以柄,弄不好会被人耻笑,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嘛。在这种时候只有年轻人才会热情支持,因为年轻人对帮助人多是热情的.他们自己经验不足,所以也不会嘲笑经验不足的人。
3 f$ |8 w$ R, i7 ?4 Y6 N  于钢对云霞说:“我的意思是万事开头难,咱们不如先从第一道工序干起,何维茜记录下来,这样一道道工序干完了,工艺规程也就出来了。”  . K% T4 z! t/ D6 f, {" U
  “是否再慎重考虑一下?”云霞仍有顾虑." s. }+ k) M. L: T3 D/ a  A" a
  “只要别告诉你妈就是最大的慎重!”于钢开心地笑了,他指着西边的晚霞说:“看,多美!”
4 l4 j9 k2 ^' s1 x( v2 v  何维茜惊奇的说:“怪不得于钢老往天上看,真比我们家乡的松花江畔还迷人!”. f8 V$ N9 l. R8 Y' y( G& F' D
  远方,一条被夕阳染得红彤彤的彩云,像一条斑斓的彩带,缠绕在一座挺拔险峻的山峰间;从几座掩隐在树丛中的农家小舍中,升起缕缕炊烟;几声鸡鸣犬吠声隐隐传来,像是一曲优美的的山村交响曲;一条小河,从幽静的山谷中流出,在一片小坪坝上聚成一个圆镜式的小湖;几只野鸭,苯拙地掠过水面,盘旋着向上升起;湖边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几个农家姑娘,穿过小径,牵着牲口到湖边饮水,甜润悦耳的歌声从湖边升起. s& y8 `5 T$ ]+ X4 t! R/ B; p- `
  何维茜被歌声迷住了,满腹的忧愁随歌声飘向空中。她屏住气,心儿随着歌声去了。* l! L4 U' N& i! q6 J
  “这小姑娘唱得真好听!”何维茜赞道
% k" I) [2 u; T1 T& e* M: G  “山里人发育慢,怕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云霞跟着说。
/ j' o2 X, k% @8 t8 [( @& \9 M  “唉,可惜花环戴在云霞头上了,真该给唱歌的姑娘戴!”
( j6 k+ }* I+ t, w# W   “我看你最配戴了!”云霞说着从头上取下花环就往于钢头上戴。5 I  I  n- W$ Y; f8 _' I
  于钢躲在何维茜身后,扮了个鬼脸说:“那花环戴在洪汝钧头上最合适!不过,新娘给新郎戴花环可不多见!”, @3 \7 [% F) ?8 V
  “哎呀,你真坏!”云霞捂着脸跑了。7 g9 I' J1 E) f9 M+ R" O; L+ `5 e9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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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发表于 2012-7-4 16:29:27 | 只看该作者
渐渐有些看不懂了,于刚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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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叙笔法  发表于 2013-1-25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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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楼主| 发表于 2012-7-5 07:29:5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5 11:05 编辑 1 ]  R9 s/ z' [6 Z#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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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2 c: c0 F7 ]( H    何维茜加了个夜班,画出了本体零件图,由于心事重重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像头次担当重任的年轻人一样,她既激动又兴奋,又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看看表快五点了,昨晚与于钢约好五点进车间实验。
# ~0 {" ^: X( [, p何维茜一路小跑,奔进车间见于钢已在那里干活。这时车间内没人,就避免了失败后被人看见。这主意是于钢出的,他觉得何维茜那红润的面皮薄的经不起风霜。东方已露出一抹微红,于钢果然是个有心计的人,车刀,钻头,丝锥,板牙都已准备齐全。从表情看,他也很紧张,这情绪也传到何维茜身上。会落个什么结果?她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急急忙忙的干。她知道于钢为人处世的经验虽然比一般年轻人丰富,可生产技术并不太高超。按钟秦的想法是通过于钢的出面取得尤艳琴的帮助,看来于钢没向师傅透露,她想中止这次试验,又有点不甘心。有许多事情是可以靠侥幸获得成功的。许多科学成果不都是先假设后论证的,而这种假设往往是正确的。
: l1 S' m; }) E  于钢看了眼图纸,启动了车床。车刀挨到钢料上,发出嗤嗤的响声,他鼻尖上沁出汗珠,忙停住,板了下变速手柄,放慢了速度,打开冷却油泵。钟秦不知何时已站到何维茜身边,见何维茜向他投以甜甜的一笑,心中感到甜丝丝的。3 I( z0 w+ @3 a7 Q
  时间与铁屑同时流逝,厂房内已是一片金光,朝阳在东方升起,人们开始上工,车床周围已聚满了人。何维茜见人越来越多,回头又不见了钟秦,心中慌了。一场秘密的实验,已变成公开的表演了!2 m3 ?, E, f3 x
  洪化冶慢慢走到何维茜身边,看了眼床头箱上的图纸,又看看于钢,不露声色的走到一边。, T+ X4 P% u* N" Z+ [- {8 p6 s
  能得个什么结局,何维茜无法预料。她没想到于钢竟干了这么长时间。她恨自己的粗心,也怪钟秦没能及时提醒自己早早停下来,如今有这么多人看着,真有点骑虎难下了。7 O) E, M/ {0 j- @& l
  4 y1 Q1 o4 G8 U
  申节亮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墙上那张联轴器的彩色装配图仔细看着。为得到这个产品,求这个,拜那个,他真是磨破了嘴唇跑细了腿,没想到洪化冶却把个黄毛丫头推到第一线。他明知道一个新人要想迅速提高业务水平,只能多实践。但这次的任务太紧迫,太关键,太让人担心了。他本想说服洪化冶,但多年的交往使他深知洪化冶的固执脾气。更何况,一个领导,关键时刻过多干预下属的工作会引起误解的。他对何维茜也有些不满,如果她当时表现出为难,就可以劝洪化冶重新考虑,想不到她竟一口应承下来。让这个毛丫头去试试也好,只有她碰了钉子,洪化冶才会改变主意,正当他想得心烦意乱时,何维茜的父亲,老钳工何启辉走进办公室。7 r& X, X% |. r/ `8 }8 y) @+ n
  申节亮用无可奈何的口气说:“大局已定,连我也无能为力了。这回茜茜可要经历一场大考验了!”; H3 j4 Q9 L  w* @) [
  何启辉长叹口气说:“这个老洪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申书记,一车间的尤艳琴是个人才,为什么不用呢?听说她也在为联轴器的事忙碌着,那可是个有心计的人!”
2 L0 Y9 S3 k! Y  “技术上的事一直由洪化冶主管,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牛犟!”
/ F' S5 N$ d8 o, `. r8 m; L  何启辉沉默了一会说:“反正茜茜也不是小孩了,水深水浅由她去趟吧。”
5 `: K# J/ q. j4 r, k7 i% P; v  桌上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申节亮顺手拿起话筒问:“什么事?”
4 [& Z+ m" M9 v* |* r7 @- R) a  话筒里传来杜主任兴奋的声音:“申书记吗?向你报告个好消息,联轴器本体已开始启动了,还干出几件活,是茜茜在现场指导的。”+ G; T9 ]- P* n' w5 |* j% z; A% l
  申节亮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拉起何启辉说:“走,快去看看,这个茜茜硬是不简单哪!”& Z' P* q, D+ }. }  t1 D0 S
  “那么复杂的零件,没有个把月的准备时间能干出来?真是不可思议!”何启辉嘟囔着跟在申节亮身后向车间走去。刚到车间门口,只见何维茜低着头,急慌地走出来。申节亮喊了一声,她不但没停下,反而走得更块了。% ]  ]4 T. J8 L1 ]  b/ N
  看到女儿脸上挂着泪珠,何启辉刚要开口问,见于钢从门口追出来,刚想说什么,听到尤艳琴的喊声,又回去了。* ^- b7 p8 _: E$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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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材料又硬又粘,复杂的形状,极高的精度,人又越围越多,于钢心中越来越紧张。他强令自己沉住气,一定要稳重。连这么个小场面都应付不了,将来当了军事家又怎么指挥千军万马!只要干出活来,时间长点没关系,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一刀不谨,前功尽弃。自己丢人现眼倒无所谓,可不能让何维茜失望。1 v2 D9 K" i1 [% v, e  e
  何维茜站在于钢背后,看着已基本成型的活面露喜色。她感到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惊喜地喊了声尤师傅,忙取过零件图纸,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 v: D, h5 n% y! p3 c+ \) v  尤艳琴是车工组唯一的老师傅,技术精,又能干,很受大家尊敬。早上一进入工房看到人们围着车床边就有些奇怪。挤到跟前一看,心中已有几分不悦。在车工组试制产品竟不给我打招呼,看我这个车工组长官小啊!对于钢,她很偏爱,当然不会怪他。对何维茜却另有看法了。她认为,洪化冶不过是拿何维茜当替死鬼,傻丫头,洪化冶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到那要钱去!这个洪化冶心胸也太狭窄,放着我这个现成的技术人才不用,却偏偏拿个毛丫头顶大梁,成心想让工厂倒闭啊。她看看站在远处的洪化冶,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看。她往前走了一步,将何维茜连人带图纸拨到一边,两手抄放在胸前,紧挨于钢站着。
$ n; `* r# C9 ?* _) p  尤艳琴虽然已年近五十,在修饰打扮上却不比年轻人差,由于来晚了点,她还没换工衣。她上身穿一件可体的白底蓝花西式真丝衬衣;领口敞开处露出一朵用金银丝线绣在汗衫上的花朵;下穿豆沙色长裤;丰腴漂亮的脸蛋已显出些许老相,但双眼仍然闪动着柔亮的光彩,再配上那丰满多姿的身躯,到把个窈窕的何维茜比得有点土气了。大学毕业后当过几年技术员,改革开放刚开始,看到车间工人干计件拿奖金,一月几百元,比工资还高。她心动了,同样在工厂干,我为啥要死守这块绘图版过清苦生活?她要求当生产工人,为此事他与洪化冶的关系越弄越僵。也是她运气不好,刚把技术学到手,国家调整了工业生产布局,红光厂也被推入到市场经济的漩涡中,工人没活可干,只发生活费,技术人员反倒比工人发得少一些。就是要外出打工,没职称也挣不到像样的工资,可当年她还没拿到工程师的职称就下车间当工人了,看来自己是走了一步错棋。今后还是技术人员有前途,她很想再回到技术科去一展才华。这些年工厂一直不景气,技术科也是人心离散,当然不会再要人。自从见到连轴器的图纸后,她很明白,技术科现有人员中,只有洪化冶能拿得下这个产品的技术工作,而洪化冶已是快六十的人了,害了一场脑血栓,手落下毛病,纵有心也无力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既解决了厂内的燃眉之急,又为自己重返技术科奠定了基础。干上两年就可申报工程师职称,万一工厂再没了活干,外出打工也有了资本。她也清楚,理论和实践她都不缺,在领导心中只缺个好影响,人们辛勤的劳动总是为了收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生活的道路上有时又很难看出那高那低。当年她曾用这话回敬过劝告他的洪化冶,现在再求他确实难开口。因此,让当车间主任的丈夫替她送去了申请。洪化冶的脾性她十分清楚,但洪化冶不会不考虑工作。让何维茜设计工艺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对此,她对洪化冶产生了偏见。哼,拿工厂的命运开玩笑!我看你最后如何向全厂职工交代?对何维茜今天的做法她也很不满,年纪轻轻的就有了工程师职称,也该知足了,干吗要误我趴绘图板的机会!
+ G" ^0 ^# A# k. }  尤艳琴不论是才干还是感情都流露于言表,为人也慷慨大方。谁要是为她办点好事,她会千方百计报答;谁要是得罪了她,她事事都不会让你安宁。对她这种性格,何维茜早有所闻,对她的粗鲁举动就没放到心上。她这阵精力全集中在于钢干的活上。能得个什么结果呢?像初进深山的猎手一样,心中感到空落落的。最好的观看位置被尤艳琴占据了,她只得绕到机床后边。冷却液浇在工件上,升起淡淡的烟雾,铁屑沙沙响着往下落,她担心地看了眼于钢。2 [  W* B/ S$ u$ t; I
  于钢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机床,心情很紧张,觉得周围的眼睛像一股股热流向全身射来,不由得冒出一身热汗。他强自镇定着自己,那棱角分明的方脸盘上泛着红晕,一双有神的大眼紧盯着车刀,嘴唇微张着。她很想在师傅与何维茜面前显显身手。他使出全身解数干着,当加工好的零件被切下来时,他长出了口气,用卡尺又测量了一遍,转过身来看着师傅,又看看何维茜,不知先给谁好。
+ Q0 p6 M0 u2 ]7 T% T9 w! W3 S: p/ J  尤艳琴用眼光扫了下零件,轻蔑地笑笑,手臂依然抱在胸前。( @: N9 z1 `+ [* _0 N  s! J2 K
  何维茜抬腕看了眼手表,眼睛立时瞪圆了,两个半小时,这还是全厂青工中有名的快手干的!。
4 D7 w0 u. L1 P7 O: i- }5 @: L9 f杜主任正为本车间无法展开工作发愁,听说于钢已干出活来,高兴地走到跟前。零件闪着银白色的光泽,晃得他眼都花了。他没顾上仔细问,立即向申节亮打电话报喜。打完电话回来才发现傲然挺立的尤艳琴,立即用赞赏的口气说,“不错不错,名师出高徒。于钢这几年技术大有长进!干这活用了多长时间,上班前的那段时间给他记换休。”
2 t! m. y1 s) L5 @! f& x  尤艳琴冷冷地说:“九千秒!”, G8 D$ j0 _$ @2 i  B
  检验组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跟前,他那胖墩墩的身体往人前一站,比别人粗一圈,矮半截。他从杜主任手中接过活,看了一眼撇撇嘴说,“联轴器本体的图纸我看过了,像如今这种干法,只能干废铁!有几个尺寸加工成这样下道就没法装夹加工了。而且,有几个尺寸没有专用量具根本就没法精确测量。也没个加工工艺,小作坊式生产,成不了规模!”9 W( U' o3 W) x
  像火炉上浇了桶冷水,兴奋的人们立即冷静下来,眼睛齐看着尤艳琴,等着这位权威人士下结论。
8 A: b1 n- T7 ~& b) q. f1 X' x  杜主任没被姚丹的话蒙住,到被尤艳琴的九千秒这个大数字弄懵了。在家中,精明的妻子常常捉弄他,在车间这还是头一回。他突然想到,妻子一准发现了问题,心中立即产生一种奇异的情绪。联轴器图纸一到,他就打开了小算盘。艳琴曾说过,要是有职称她早就到南方打工去了,这回真要能回技术科,职称到手老婆飞了怎么办,为此在妻子回技术科的事上做了点小动作。
* z, x& [4 Y9 d' d/ {* W7 i7 l  杜主任正在盘算,何维茜轻声说:“想不到这活真难干!”
  b& |. E0 B9 y, f6 Q  人们都沉默了。帐谁都会算,车间只有五台能干这种产品的车床,一个月最多能干千把活,下道还有铣,钻,磨等多道工序,废品也一定不会少。
) E5 T2 c9 ]/ H+ D, B: J  “完喽!”不知谁说了句丧气话,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3 Q7 O+ L2 a' A! B. V- a5 W' F8 c: L& ^
  钟秦走过来说:“万事开头难,试制和生产是两码事!”
0 E9 M1 C7 a/ X, o: W! z  “钟副科长说得对,决定生产效率的是合理的加工工艺路线。就这种活,以车间现有设备,选择合理的工艺路线,就可以大大加快生产进度。”尤艳琴瞥了眼站在一边的洪化冶,又看了眼何维茜,心中说,“你的选择太不英明了!”- p% N  L# D+ Y( y+ ~
  杜主任知道妻子说到就能做到,同时也想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证明自己对本体生产已是胸有成竹。他用鼓励的口气说,“那你先干个样出来,也好让大家伙放心。”: s2 K: x6 ?9 W
  洪化冶淡淡一笑,背着手在车间慢慢地走着。7 j. M+ a2 J* J1 d/ s, y
  于钢被师父的话惊住了,同是两只手,能快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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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楼主| 发表于 2012-7-5 18:31:5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5 18:3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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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艳琴向人们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待她换好工衣站到车床边时,已是另一种神态,她用果断而又自信的声音对几名车工说:“一人一台车床,按图纸干!”她边说着边从一摞图纸中抽出几份,向几名车工交代清楚。
6 a! T9 f0 b: B( o  于钢刚才干出来的活,静静的躺在旁边散射着白光。是嘲笑,还是挖苦?何维茜感到很憋气,同时也为自己学识的浅薄而脸红。看到尤艳琴操纵车床的娴熟样子,又十分羡慕,也受到了启发。机械加工方法多种多样,效率也就不同。尤艳琴是老技术员,该趁这次难得机会好好向她学习,她把几个人的图纸挨个看了一遍后,心中猛一亮,咳,我那办法适合少量生产用,这种流水线加工法才能大批量生产。唉,缺乏经验!真不该逞强搞这个秘密试验。如果一开始就先征求尤师傅的意见,也不至于落这么个结果。看来钟秦的主意并不尽善尽美!以后主意还是自己拿的好。工作台上摆着六件产品,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8 A! [& e& @4 Q
  姚丹端着量具盒走过来,开始测量尺寸。他取出锯齿样的螺纹量具检验齿型,他在螺纹上仔细卡了几下后,两手举起活,对周围的人说,“看这螺纹车刀磨的多标准,量具卡上去严丝合鏠,姜还是老的辣!合格!”
9 i; `" i& s, @4 e' d" I6 Z  Z  心思单纯的何维茜顾不上听姚丹的褒贬,高兴地走到尤艳琴面前说:“尤师傅,你的工艺编得真好!”! J4 q+ U' i1 f( ?- y& Z2 G
  尤艳琴正笑眯眯地对着于钢耳朵小声说着什么,听了何维茜的话,又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往这边观看的洪化冶,脸不由得沉下来,冷冷地说:“这年头说你好你就好,不好也好;说不好就不好,好也不好!”
3 {7 ?# Y4 @7 z0 @! G  何维茜一下愣住了,不解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4 k4 A" F* P) K9 B$ q. k$ P+ D
  “连这都听不明白,亏你还是大学生!”尤艳琴说完,把一团擦手的棉纱往车床上一扔,扭身走了。
0 N. d; Q7 B( H" b9 F& Y, G5 @何维茜本是个心思简单,想法单纯的姑娘,在父亲的严格要求,使她从小就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格。尤艳琴的言行犹如一把火,在她心头上燎了一下,她感到血往上涌,既感到委屈难过,也很气愤。看了眼站在窗前向外观望的尤艳琴,她咬紧嘴唇,低头向外跑去,眼泪像荷花瓣上的水珠般从脸上滚下。
9 y7 I$ w+ M' [9 g% w, p8 x  “何维茜,何维茜!”于钢跟在后边追出车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于钢,收拾工具!”他只好停住步,看了眼师傅,又看看远远走来的申节亮和何启辉,慢慢地走回车床边。他真想不明白,师傅今天这是怎么了?
! w/ N# Q- {' B* `  当申节亮走进车间时,人们已从车床边散去,只有洪化冶和钟秦站在一边发呆。3 ]* D. U$ z0 L2 e
  “洪科长!”申节亮离老远就招呼着。2 f  A& p7 E) P2 i; a  E: p
  洪化冶苦笑笑。+ d& Q; h/ T5 h+ ~5 j
  “刚才是怎么回事,不是干出活来了吗,何维茜怎么反倒哭着跑了?”申节亮心中直嘀咕,搞的什么鬼名堂,报喜反见忧!8 B: K4 h  n: K! ]# b
  杜主任也装糊涂地说:“真让人莫名其妙,刚还好好的,转眼间就乱了套!”
) g* o: V. d! H" H+ v; Z5 r  申节亮背着手在几人面前走了几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8 A0 C/ N; r3 \  洪化冶长长叹口气。
( d( C3 z4 c8 c. W+ H; u6 ~  杜主任看了眼一直在机床前看活的何启辉,为难地说:“真难为人,一个是主管技术员,一个是车间生产骨干,又都是为了工作,该批评谁好?都怪艳琴,干活不知进退,说话不知深浅。看来人不能有点知识,知识一多脑子里的弯弯就多,净干些拐七扭八的事!”
( ], z0 n9 _7 \) G# U3 w  ~6 Z6 x( z  “废话!”申节亮看了眼洪化冶,见他根本就没往这看,就冲他说:“下去仔细了解一下,到底是为什么?技术人员和老师傅的关系一定要搞好!”见洪化冶应了一声向干好的零件走去,顺手拉了把杜主任说,“走呀,看看活干得怎么样?”2 S9 h; i, Z" h: p9 T, O( t
  洪化冶拿过一个零件说““这只不过是件半成品,离合格还差得远。不过,尤艳琴的这个工艺搞得还是挺对路的,由此可以看出,这些年她的技术理论知识不但没丢,反倒更精进了!”
. t! r9 Y* V' q6 R4 G3 f; n  “那就让她设计一套出来,照着干就行了!”
9 g% r9 l0 Y1 m) f9 m2 Z$ o  洪化冶看了眼神情有些紧张的杜主任,想了想说:“按有关制度规定,没有正式技术职称的人是不能搞全面的工艺设计的!”
: J# f. L7 b5 a  “既然能胜任,又有文凭,你这当科长的给他补个名就是了。”
2 J- D! }& j- O% U  “我这又不是客店,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I& G1 ]* G6 T& V
  申节亮沉默了一会,叹口气说:“这个制度不符合与时俱进的潮流大环境,得改改啊!”
: D& r" E2 |, ~6 H  何维茜一口气跑到厂外小山坡上,木槿花上的露水还没干,空气清新湿润。她颓然地坐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蓝天下的白云,心中激烈地翻腾着。开始就丢人显眼,以后还怎么工作?别人又会怎么看我?看哪,何维茜的大学文凭是厂里花钱买来的!唉,干机加技术员真难!真不如尤师傅那样干活痛快,车刀对钢铁,只管干自己的活。看来我接下这件事是有点太轻率了!今天尤师傅怎么会说出那么一句话?看来她对厂领导意见还不小。这样一来,我岂不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唉,烦恼的人事之争,想专心干工作难哟!时近中午,她默默无言地走回家。看到妈妈,一阵委屈袭上心头,跑进自己的房内,使劲关上门,低声哭泣着。( q: n/ Q& ]/ o/ W  o' G
  耿丽英正在厨房炒菜,重重的关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退休在家,早上女儿陪着打羽毛球,晚上母女共同散步,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自在。平时母女俩形影不离,突然见女儿关门大哭,耿丽英立时慌了手脚。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肉,平时在家由着性子胡来她都能百依百顺。父亲的严厉,母秦的溺爱,在何维茜身上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人都说何启辉怕耿丽英,耿丽英怕女儿。女儿一进门就哭泣,耿丽英能不急吗?0 W; v- s8 I9 a3 \6 l0 y4 ?" h
  “茜茜,怎么啦?那不舒服?开开门呀!”耿丽英急得拿炒菜铲拍门。6 Q+ r6 ?2 v: ?) J
  何启辉一进门正赶上这个场面,心中很是烦恼,慢慢走进屋,坐到沙发上默默地想:一个技术人员,要想有所建树,不但要具备渊博的知识,还要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和为人处世的方法,这些茜茜还都不太了解。他本想找洪化冶让茜茜退下来,上午的见闻使他又有些新想法。一个人坐在车上虽也能远行千里,自己却一步路也没走。而人生的路却只能用自己的双脚去走。道路既然选择好了,就只能靠自己摸索着走了。从另一方面来看,目前技术科像一个难以琢磨的闷葫芦,让人莫测高深。如果茜茜真的退下来,只能在她那浅浅的人生之河里筑起一道坝,是会影响她进步的。在这场艰苦复杂的生产斗争中,还是让她多碰碰吧,这也是对她的一次磨练!4 _& F. _* j  W! h( X- T, t3 l& q
  “老家伙,你还有心思坐在那养神!还不快把门喊开!”耿丽英用铲子指着丈夫大声命令。6 Q2 Z3 y; h8 ^1 F( G
  “你不是还有一把钥匙吗!”1 ?. [9 W$ B8 w4 }' Q" F' O6 R
  耿丽英被女儿的哭声吓糊涂了,经这一提醒才想到钥匙就吊在裤带上。她开了门,见茜茜趴在床上,头拱到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很伤心。她忙坐到女儿身边,揭开被子,心疼地说:“看看,捂了一头汗,挺大的姑娘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 C  ~; Y9 E( L2 W6 O  N
何启辉站起来,刚想跟进去,猛地看到一缕青烟从厨房门口飘出。他急忙跑进厨房,炒锅里的菜已成焦炭,连锅底都烧红了。
( V8 `- x0 @& L$ h, J“何师傅,怎么回事,你家厨房失火了?”申节亮推门进来,到厨房看了一眼,转身向何维茜房中走去。8 F7 T" g. O3 _
耿丽英忙抹去脸上的泪水,低声说:“这孩子从小都没这样哭过。”
+ u1 e$ P# M  ]9 P+ g  申节亮用风趣的口气说:“她这是在用泪水启发灵感呢!”& }4 Z* i0 H3 Y+ n% s( b
  耿丽英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还是个孩子呢,就别再难为她了,厂内又不是没有人才。你还是劝劝老洪,让他改变一下主意吧。”: k! u* p$ b2 M" r$ U; m# ?
  见申节亮来了,何维茜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到妈妈身后低头不语。停了一会,觉得这样容易引起误解,就从妈妈身后探出头来说:“这和工作没关系,我是受不了那种窝囊气。”8 Z- e1 |( O9 ^
  “都什么时代了,谁还敢欺负人?现在不是讲法制吗?你这书记兼厂长的就不能抓几个典型压压邪气。”听到女儿受了别人的气,耿丽英大发脾气。' z7 T( R* D+ x. f. l
  申节亮笑着指指厨房说:“快去厨房炒两个好菜,慰劳一下茜茜,她今天可够辛苦的。其它的事有我哪,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走到门口,他对送他的何启辉说,“何师傅,今早的事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说。让茜茜搞工艺设计,是我同意了的,可工厂的命运我也会考虑的!”申节亮本来就不坚定的信心,这回又开始动摇了。六百多人今后的出路就看这三个月,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原想洪化冶会帮助何维茜的,从今天的情况看,洪化冶可是大撒手了。时间,每个小时都十分宝贵,不能再让何维茜干了。他通过今天的事对尤艳琴已有好感,有知识,有技术,是个可用之才。洪化冶为何不用呢?能干的不用,把个不能干的推到第一线,真让人莫名其妙!
( G- K$ c: [3 ]  屋内静下来,何启辉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说:“吃了败仗就抹眼泪,想学汉刘备,哭出个本体工艺来!”! S9 z7 G, t1 d( Q1 f2 P
  “爸,你去向申书记说一下,,本体的工艺还是让尤师傅编吧。我怕误了大事!”
. e. }3 y5 X7 p! S0 R" _/ X  “遇到困难就退缩,这可不像要干一番事业的人所应有的态度。厂里在困难的情况下送你去上大学,为的是什么?”
4 I4 [7 l4 |( M3 z6 X  何维茜伤心地说:“工作中的困难我不怕,可是对于人际关系……今天我总觉得尤师傅的气不在我身上,我是被误伤的。如果我不退出来,就难免不被卷入进去,我可不想卷入到一场勾心斗角的场面中去。”何启辉笑了,数落地说:“难怪你妈说你还是个孩子!干什么工作都要和人打交道。如果想把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回避了,那就什么工作也干不成了。你今天只不过被旁敲侧击了一下,就想退缩。依我看这个联轴器倒不一定太难干,可是围绕着这个产品的人际矛盾可就要复杂得多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心胸开阔些,下去到工人中多走走,多了解他们的个性、语言、爱好,这样才能与他们融洽相处。只有他们确认你已是他们中的一员,就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和支持。这些你体验多了就会明白的。工作并不只是干活,他有着广义的范围。你不是已有几个朋友了吗,如果再多些,你的工作会更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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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回到家,尤艳琴就开始忙个不停,厨房里传出哧哧啦啦的炒菜声,诱人的香味在屋内飘荡。炒好的菜已摆满小桌。尤艳琴仍忙个不停。
. c' H4 A( S% [( u5 ^4 B+ c  云霞认为,妈妈今天在车间露了一手,一时高兴,炒几个菜乐乐的。唉,妈不该对何维茜说那种话,多伤人的自尊心啊!# \) j, {5 T! u) B/ ?8 H4 Y$ J
  杜主任心中也美滋滋的,今天又有一顿美餐。下午尤艳琴告诉他,为云霞物色了一个对象,约好晚上来家吃饭,具体是谁却没说。杜主任也没多问,女儿的事,自然是妈妈作主。4 I+ K( F& Z/ P
  天渐渐黑下来,儿子小宝从门外哼着唱着走进来,, C1 ]' {* g5 e2 ~' l+ p
  进门就喊:“妈,我饿了!”说着一头闯进厨房,伸手抓了把菜就往嘴里放。# f7 C; j; u1 T1 p' c" V0 k# J  P
尤艳琴笑着喊:“小祖宗,饿死鬼托生的!”; s; I. B! @5 U' T+ b+ H+ C*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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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6 08:45:0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6 08:4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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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家庭里,尤艳琴是全权统治者,名副其实的内当家的。家中事无论巨细,都得按她的意图办。凭着精明的头脑和灵巧的双手,小日子过得挺红火。他不是那种对男人统得很死的女人,老杜在外人眼中是个堂堂男子汉的形象,才更符和她的心意,她对杜主任的体贴入微很够得上贤妻之称。杜主任有个爱好就是嗜酒,每顿都得喝两口,她从不阻挡。但要干其它事,特别是工作上的事她都要过问。她总觉得丈夫人太老实,不善于见风使舵。老杜的主任之职,还全仗着夫人的支持才一帆风顺的干下来。对女儿的事,尤艳琴平时并不多干预,孩子大了,多给点自由.最近的几件事使她心中很不痛快,活动了几次没能回技术科;本体工艺的设计又落到何维茜身上,上午虽然出了口气,很快又泄气了。她想,何维茜是洪化冶提名,申节亮点头认可的工艺设计師。今天这样一闹,回技术科的路就断了。她突然想到云霞已二十出头,女大当嫁,该给她物色个对象了。最近,他风言风雨的听到云霞和洪汝钧来往密切的信息。对洪汝钧她无坏印象,主要是对洪化冶一再阻挠她回技术科不满。和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结亲家,想着都别扭。她想在两个孩子还没建立明确的爱情关系之前,尽早地切断这种可能有的关系。她事先并没把这个想法向老杜透露,女儿的事吗,自然由妈妈做主。厂内众多的小伙子中,她早就看上了于钢,平时云霞与于钢也很亲热,这倒是个理想的女婿。白天说好晚饭来家吃,菜都炒好了,天也快黑了,人怎么还不来。她心中猜疑地想,莫非徒弟也背叛了我?于钢这阵与何维茜混得挺热火,这个松花女,本事真不小,事事都要和我争!
& K: x) w2 t+ w/ i+ `% @  “你请的客人咋还不来,再等菜都凉了!”杜主任看着满满一桌菜和那瓶晶莹透亮的剑南春酒,馋得直流口水。
; }4 x( J1 V% A: Y  尤艳琴笑咪咪地抄起一筷子菜,送到杜主任口中问:“怎么样,还合口味吧?”
+ B0 T' S+ z" ?  杜主任被烫得希溜了几声,伸脖咽下菜说:“你说的到底是谁呀?云霞知道吗?”
( H& I+ p1 x% n4 l5 N7 u  “瓜熟蒂才落嘛,到时就知道啦!”1 w! K5 X2 |" H
  又等了一会,尤艳琴也有点急了,她嘀咕着说:“准又是让那个松花女绊住了!小宝,去单身宿舍看于钢在不在。”* i8 |' y  N! ~+ Y- g9 K& ^
  小宝应了一声,从里屋跳出来向外跑,刚拉开门,一个人走进来,小宝高兴地说:“妈,于哥来了!”
3 ~" G, E6 m9 |! I  于钢穿着溅满泥巴的工作服;红红的脸膛上印着道道水锈印;直塄塄的平头上有几片水藻。他左手提着一团挂网,右手提着鱼篓,鱼篓不时地抖动一下。不像是来相女婿,倒像个渔翁。虽然这种家庭便宴他经常参加,但也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很难买到水产品。下班后急急忙忙到小湖去捕了几条鱼,好使餐桌上增加个可口的菜肴,就来晚了些。9 J8 h5 Z, b# T$ l' [
  尤艳琴看着健壮、英俊又懂事的于钢,高兴地吩咐着:“小宝,给你于哥端洗脸水;云霞,再去烧条鱼。”
+ N6 K) U2 U( ^/ X$ k  ^- C' |  “师父,我来做鱼!”于钢走进厨房,从鱼篓里拎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放到案板上,抄起菜刀刮鱼鳞。
, a2 L$ G, v* Y) Y9 [5 o( A. J  尤艳琴跟进厨房,要过菜刀,对于钢说:“今天不用你动手,去陪小宝爸喝酒去。”9 P# t! a, p1 l2 Y- C. c: z7 L$ J0 y# N
  于钢回脸看着师傅,见师父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9 h# z: e) @' O) `  [' O4 q( O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 Z: N- F9 P6 N- Y; x# Z  于钢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和小宝大吹今天捕鱼的乐趣,直到尤艳琴烧好鱼入座,于钢才端起酒壶,先给师父斟满一杯,又替杜主任添满杯,笑着对云霞眨眨眼问:“怎么样?也来一杯!”
* S0 L" p+ ~0 i4 W8 m  抿干一杯酒后,尤艳琴的话就多了,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酒味虽辣,后味却透出香甜,生活对我的愚弄可不如酒啊!”
$ M1 o+ Q$ ?$ O, a9 P  “你呀,老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就是一瓶醇酒也让你放酸了!”几杯酒下肚,杜主任有点飘飘然了,他用车间会上做报告的口气说着。
0 W, \' u) V$ Q1 W8 Y4 Z: R5 W) X  “狗屁!换个人我连工程师的职称都有了,遇到你这个窝囊废,连个技术员的职位都活动不到,还有脸说。”尤艳琴斜着眼呛了一句。
& F* [8 g3 K6 O2 X& Q  杜主任眨眨眼,脑子立时清醒了不少,不再多说话地闷吃闷喝起来。( Q0 s# f$ {6 Z" h- s/ U
  于钢和云霞相视着低声笑了。
! Z; y8 z. H2 g, I' w- N  尤艳琴见两人对笑,也笑咪咪地说:“按说这事我不该多管,但天下当妈的对儿女总有操不完的心。我已四十多岁了,在工厂也没多大混头了。云霞呢,也不小了;于钢也是个好小伙子,你们俩倒也挺般配的,我们当父母的也乐得成全你们。”% h! W5 w" g/ g6 q6 K; U
  “妈,你说的是什么呀?”云霞的脸儿一下子变得没了血色。她深知母亲在家中的威望。她被这出乎意料的话所震惊。她以为于钢在中间搞了什么小动作,就用恼怒的眼光瞪着于钢。8 |: U* U0 [. r3 B/ |, T. T: C
  于钢也吃一惊,他没想到师父会说出这种让人难堪的话来。他早已知道云霞和洪汝钧的爱情关系,这回师傅做事可有点莽撞了。他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悄悄向云霞努努嘴,向里屋指了指。& t- r0 r( b0 R, ?
  云霞气呼呼地站起身,走进里屋。
8 y! l( v. a, Z6 \2 m) R  杜主任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刚进口的一杯酒噎在嗓子眼里,呛得连声咳漱,急的直摆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F0 J. h0 j, _( g3 r
  于钢低声说:“师傅,云霞已有朋友了!”
2 f9 r5 _4 a  Z7 Q  尤艳琴愣了一下,气呼呼的说:“她谈朋友考虑过两家大人的关系没有?我活了四十多年,见识比你们多。年轻人容易凭一时的好恶选择伴侣,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是多听听大人的话才好。”4 h- r- Y( J6 \2 ?/ B( l% m
  屋内哭声停了,云霞也在听。于钢真算办了件好事,这话要是云霞说出来,弄不好会挨嘴巴子的。
& e! j- q8 M) O* Z% i% A  “云霞和洪汝钧的关系早就公开化了,难道他们没和你说过?”两人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于钢并不清楚,他只是想急于将自己从眼下的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 r+ |" F7 S5 v
  尤艳琴心中一阵气忿,又一阵难过,对女儿她是一直操心的。尤其是这几年,女儿长大了,出脱得娇小玲珑,身姿聘婷,她更怕女儿受到厂内那些轻薄子弟的勾引而学坏。平时虽说不上严加管束,但也不放任自流。云霞除了参加团支部组织的一些活动外,也一直是沉沉稳稳的,对母亲也十分依顺。没想到竟和洪汝钧有了爱情关系,这对尤艳琴的打击可不小,这不是连她心中最后的一块绿洲也要被夺走了吗。她怎么也想不到,洪化冶对她的成见竟有那么深。工作上的是是非非,是不应该变做个人的恩怨来记的。她感到生活给他的是一杯苦酒。一股怒火从她心中升起,那颗一度消沉的心又燃起新的斗志,她冲着刚稳住神要开口说话的老杜大声说:“你大小也是个中干,又不比洪化冶差什么,怎么就这么窝囊?”
$ b3 n& Z- d) b. `& j% V) ?0 m  “强龙不压地头蛇,技术科是他的地盘,在那里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切。”杜主任嘴里含混不清的说,“你又不是不明白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你早就和他闹翻了,我看大人之间的纠葛,还是不要扯到孩子们身上。”" u  a" r& [- l; }! i7 D5 F
  “呯”的一声响,尤艳琴使劲将酒杯往桌上一蹾,站起身。5 V( h" ]8 D9 j9 D5 h+ u# P
  看到妻子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杜主任脸色煞白,他慢慢站起来,被逼得步步后退着说:“有啥话你只管说,我照办就是。”
2 y( r/ j2 \& ^  “我不管洪化冶一手能遮多大天,反正我看上于钢了,今天我相的就是这个女婿。你明天去跟姓洪的讲,让他那浑小子死了这份心!”1 Q( j3 G; F$ ]3 ?
  于钢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对于这种家庭纠纷他经常遇到,但四个人全被卷入进去还是头一回。他顾不上多想,拔腿向屋外逃去。/ A5 W, r* V' C6 S- Z

' a8 i1 w! c) `6 l4 r9 u  经过一次挫折后,何维茜也吸取教训,变得谨言慎行起来了。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经验不足,开始学会潜心静气地思考了。从尤艳琴上次露的那一手漂亮的工艺中,她受到了启发。想要大批量生产,专用设备的生产效率肯定要比普通设备效率高得多,同时也可以大大降低加工难度。但那要设计大量的专用夹具和刀具,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在短时间内凭一个人的智慧和能力是不行的。她又想到上午尤艳琴从工具箱中拿出的一搭工艺图纸,决定向洪化冶汇报一下情况。想到工厂即将面临的命运,她早已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愉快的事情忘到脑后。她认为由尤艳琴来负责本体工艺设计比她强得多。她暗暗责备自己不该听钟秦的话,像钓鱼一样把有经验的尤师傅钓出来。如今闹到这种尴尬的地步,别人会说我目中无人的。相通了的她刚要出门去找洪化冶,门猛的被推开了,于钢满脸通红地喘着粗气闯进来。+ E- V. X. j# }% |6 `

: {3 e' T5 r& @8 X    至于为什么会跑到何维茜这来?其实于钢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看了眼惊奇得瞪圆了眼睛的何维茜,和闻声走过来的耿丽英,尴尬的低声说:“真倒霉!我遇上一件很难堪的事!简直太荒谬了”说完,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走到椅子前面,沮丧地坐下去。
  @' B8 q$ s" W- t) ]  耿丽英见是于钢,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嘟囔着说:“于钢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毛手毛脚的,一惊一乍的吓人一跳。”' l5 P) c7 p7 ?: `
  由于刚想通了那件使人烦恼的事,何维茜心情很轻松,对突然闯来的于钢的神情也就没太注意,听了于钢的话后,才吃惊地问:“不会是尤师傅为上午的事向你发脾气了吧?”因为自己考虑不周而连累朋友挨训,何维茜感到内疚万分,主动开口询问于钢。
/ E2 [+ p$ Z; O! P- e: B9 V( E  “不,不是。唉,这可该怎么说呢?我师傅净做些出人意料的怪事!”话在于钢嘴里直打绊子,就是说不出口。军事家也有不果断的时候,于钢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跑到这来,也是很糟糕的事。见何维茜正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看,不由脸红了,心中立时一阵紧张,站起来又想一走了之。何维茜身体轻轻一移,挡在门口。% @/ r, o& X7 I# F% _/ }: |" z
  “哎!别走呀,到底是什么难堪事,说给我听听好吗?”何维茜心情正好,就想逗逗于钢。# k/ c) s- K( b5 F$ I* u$ K
  “唉,不说了,反正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我来这干嘛?!我该去找洪汝均,这事与他关系最大。”: P4 ~& ^( W; `
  何维茜走过去摸摸于钢的前额,又摸摸自己额头。
1 L, ]/ R: ^0 c# r- r. u  于钢在前额上抹了一把问:“怎么了?我额头上有什么东西?”
  t. a8 Y2 b+ r5 }5 Q7 d  “你又不发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发什么昏呢?有啥为难事只管对我说,咱们是好朋友嘛,好朋友之间要讲真话。我这人不敢说知识渊博,但对解脱芸芸众生的苦恼还是挺热心的。你不妨将那莫名其妙的事对我讲一遍或许我能让你迷途知返呢!”何维茜像算命先生似的背着手,迈着方步,口中念念有词。看到于钢那虔诚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 X4 n% }4 A+ V5 P& h
于钢也被何维茜的怪样子逗笑了,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还是有些忸怩的说:“刚才尤师傅叫我去她家吃饭,突然把我和他们家云霞凑成一对,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真把人弄得手足无措的。”
0 S% {: q8 U+ y1 d* Q/ ~1 M3 D6 E0 P& C. A   “咯……尤师傅相中你当姑爷,那你可真是喜从天降了啊!云霞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你还有什么挑剔的呀!”何维茜脸儿笑得像朵芙蓉花,不由得打趣起于钢来。就这么点小事竟把个五大三粗的于钢难为成这样,可真是脸皮够薄的,她感到好笑。* @# _4 J) J1 _
  “咳,你又不是不清楚,云霞和洪汝钧两人挺对脾气的,我怎能做这种事,拆好朋友的台!再说,云霞在我心里就像自己家妹妹一样。对啦,我得赶紧去找洪汝钧说清楚,免得以后闹误会!”
3 I4 z' w# c; y% f6 j( B  “你呀,真够憨的,你考虑好了没有,见了洪汝钧怎么说?”  
9 D+ R. k, r/ H  Y5 N2 _  何维茜收住笑,走过去又把于钢按坐到椅子上,一本正经的说:“本姑娘来给你参谋参谋,不过你得向我说实话,现在有对象吗?”2 ]4 L% b( A2 q( C  `
  “没有!绝对没有”+ c: c/ j1 ~+ k) y
  “那心中总该有了暗暗喜欢的姑娘吧?”. _+ j5 p2 h# c: t8 m
  “心中?”于钢犹豫了一下,一个深埋在心底的愿望闪了一下,我心中早已有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说不出来。一个是工人,一个是工程师,天地之差啊!人家哪里能看上我呢!于是他长叹一声说:“我说不清楚!”
' w' T6 V& V2 I/ H  “咳,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呀,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还对我保密吗?难道还不把我当朋友呀?”0 Q# p4 ~. |$ _+ z) _" R0 n
  “我有没有心上人与云霞的事有什么关系?”于钢想岔开这个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题。
7 ^$ r" n( w4 o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有了对象,或心中有了对象也行,你可以征求一下对方意见,然后把两人关系向尤师傅和洪汝钧说清楚,这样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
) k, c7 h" d6 A, Q: t  ]  “如果我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我怎么办?”于钢突然盯住何维茜,眼神是那么热烈而又惶恐。
- k) t5 I0 _# a' q2 O. W% c5 E  何维茜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仍在按自己的思路,沉浸在自己的计谋之中说:“变化莫测的曲线,很难给它定下固定的方程式,所以你得多准备几种解法。明白我的意思吗?”+ C5 ]4 I" J3 n6 S
  于钢根本就听不进这些复杂的专业用语,只是慌乱地乱点头应和着,心理又是紧张又是茫然,看得出来何维茜完全没有留意到于钢的神情。但于钢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把心中的话说出口。从没有对自己如此不自信的于钢,只好像打了败仗似的落荒而逃了。
/ L' X0 B5 |' C7 u  一头雾水的何维茜望着已走远的于钢诧异道:“哎,我还没说完呢,这人真是慌慌张张的要干嘛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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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发表于 2012-7-6 08:49:42 | 只看该作者
今天厅给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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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楼主| 发表于 2012-7-7 08:05:0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7 10:42 编辑
3 F) ?" A% r' \( x' }8 K+ J" u/ x6 J5 f. a9 q0 O2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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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节亮站在窗前,极目远眺。群山,在晨雾中显得缥缈深远。他感到工厂的前途就像这隐伏在云雾中的山峦一样,随着季节的变化一阵青绿一阵枯黄。经过几个月的焦思苦虑,长途奔波,日夜劳神,他的脸庞明显的瘦了。方方正正的脸上泛着青色,浓密的络腮胡子像雨后的野草似的,从下巴一则延伸到耳朵下边。虽然他个头不算高,但不论从外貌还是从气质上,都给人一种勇武果断的北方汉子印象。他胸部急剧地起伏了几下,一股沉闷的粗气从那狮型鼻孔中喷出,吹得窗台上的花草都东摇西摆的乱动。一早发生在一车间的那件事一直在他心中翻腾着。虽然对厂内各级领导干部的脾性都算比较了解,但在处理具体问题上他仍然很谨慎。多年来的管理经验使他深深体会到,人际关系是一门最高深的学问。有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弄不好也会犹如多米诺效应,不知不觉地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就说何维茜吧,人们都知道她不是挑大梁的料,只因她是洪化冶极力推荐的人,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拍板。何维茜今早的受挫,他既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作为技术人员所应有的那种细心、慎密、稳重、果断的气质这个年轻的女孩一样也没有,太毛糙了!高兴的是发现了尤艳琴这个隐藏在底层的人才。对这个人的过去,他不太了解,但现在却知道了她是个有用之才。可是洪化冶为什么就不愿用她呢?这还真让人费解。
5 t2 m+ q  }- r8 T  办公室的门轻轻响了一下,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申节亮回过身,热情地招呼着说:“老洪啊,来这边坐。”6 E8 h$ @; ^4 ?8 e/ r
  其实洪化冶一进门就做好了要挨批评的准备。因为申节亮常是把属下叫到家中去喝酒或下棋或聊天。当然,主要是捎带布置一些特殊的工作,或了解一些基层情况,嘻嘻哈哈像拉家常一样。一旦被叫进办公室来谈话,十有八九是挨批评。按一些人的说法,申节亮的办公室快成了干部的特训室了。不过,在这地方挨批评到不是坏事。试想,几十岁的人,在众人面前像小孩子似的挨训,多让人难为情啊!; c2 ?7 N4 q/ _( [, p+ {# w) {
  “有什么新打算?”申节亮开门见山,没一点世俗的客套。
: X. `2 J& A- C# m" f& ]  K& H  “主体工艺的事是开会定下来的,虽然发生了今天这件事,但这也只是开头,还是不要轻易改变的好。你也明白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
6 ^% R* t( m2 ~; N1 }  “既然不想换,就让尤艳琴和她共同干,技术人员与工人,再加上领导干部,这三结合的班子可是咱们早就用熟了的套路。”: |4 c& |5 J) w: Y& e; V
  “申书记,用不用尤艳琴绝不是个简单的用人问题。”- K& B* F0 F- u% y
  “这倒怪了,用尤艳琴又能复杂到哪去?我看是你把问题弄复杂化了吧?”, M; v/ z4 S4 |0 k6 f9 s5 [
  洪化冶刚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了,他停了一会才说:“不错,尤艳琴技术上是有两下子。原来我也曾把她当作一棵苗子精心培养过,可她两眼只往钱上看,毫无事业心,更没有一个技术人员所应有的那种献身精神。我也曾给过机会来挽救她,可全无用处。尤艳琴此次要回技术科,你知道她的动机吗?她很可能是为那笔工艺设计奖金和工程师职称而来。一旦达到目的,她可就身价百倍,这个厂就留不住她了。到那时不但技术人员外流,还会失去一名技艺娴熟的好车工,工厂损失不更大吗?所以,对她目前只能小心地使用,决不能重用!”7 f, K/ }1 p# @3 f: ]" @% D
  申节亮眉头一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即又慢慢地坐下,用明显压抑的口气说:“这是什么逻辑?又不是两军对阵,怕他跑到敌人那边去。这是搞生产,再说现在厂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时间等咱们在那玩心术吗?再说,要允许人家犯错误,也要允许人家改正错误嘛。你再好好想想,明天晚饭到我那去吃,我搞了一瓶三蛇酒,那玩意对你的手足麻木可大有好处。”申节亮的话是一种暗示,就是明天就要听到满意的答复。
7 C! R) ?3 S  d% @7 h  “申书记,听说尤艳琴那有一些图纸,是本体加工工艺草图,你何不开个价买回来,那岂不是更省事!”( |- Z8 u- q  n& q# f  v3 c! O
  申节亮压抑了很久的怒气终于被洪化治抑揶的口气激怒了,他眼一瞪,站在洪化冶面前,像是对着不听指挥而要贻误战机的下属似的说:“你不要再这么固执己见了,我命令你立即按着我的决定执行!”
) @  ?8 `5 r; M  “那能不能先开个党委会讨论一下,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 W' h, A9 \& v  “我现在是以厂长的名义对你安排工作,到撤你职的时候会开党委会的!”
  O- F( t# _0 M7 }' r  洪化冶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沉思着走了几步,神情显得很激动,患有神经麻木的手抖动得更厉害了。他明白,在气头上谈工作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但申节亮的话也太伤他的自尊心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竟得不到领导最基本的信任,太让人失望了,他也是为了工厂的利益呀。于是长呼了一口气,尽量用低沉的口气说:“申书记,我是个技术人员,几十年来都是在图纸堆中滚过来的,干技术的事再难都行。我就是心眼直,干不了这摆弄人的事。如果你要觉得我实在不称职,就早点撤吧,免得给工作造成更大的损失!”- w! r( d8 w" ~. F; q' l% X
   申节亮愣了一下,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了,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急燥情绪,用平缓的口气说:“对于个人的荣辱得失咱们先不说,全厂几百口子人可都看着咱们呢,我只要求你对工作要处以公心。好了,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个节骨眼正是用人的时候,最好还是把尤艳琴使用起来,现在顾不上考虑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咱们厂的技术人员本来就少,再不充分利用就更艰难了。”/ B$ H. w) v9 Q+ o6 W8 N
   洪化冶接过申节亮递过来的烟,点着,慢慢吸了一口,喷出烟后转身向门外走着说:“为了一份简简单单的工艺,您也犯不着动这么大的肝火!你见我什么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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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O8 K4 l8 A8 I4 Y, o8 n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繁星点点,像悬在天空的千眼巨人的眼睛,俯视着坐在晾台上歇凉的洪化冶。一阵饱含松子香气的山风,徐徐的从他面颊上掠过,使人感到惬意。一颗人造卫星,闪着朦朦胧胧的白光,在既定的轨道上,颤颤巍巍又悄无声息地前进着。洪化冶从六十年代起就从事技术工作,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他明白如今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从接到申节亮打回来的电话那时起,他就开始考虑主管技术人员的人选了。他也明白,如今技术科,已没有能独当一面的人了。他的那只还没痊愈的右手,因赶那批军品订货,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落下了后遗症,抖得连拿笔都很困难。开始他也想到了尤艳琴这个七十年代的得意门生。当时他曾为尤艳琴设计了一条最佳运行轨道。如果按这条轨道走下去,加上国家又为那些工农兵学员,补办了大专文凭。别说是技术科长,就是技术厂长都可能当上了。但尤艳琴像一颗经不住外引力的小行星,被引离了轨道。卫星一旦脱离了轨道,其作用就等于零。现在她又想回技术科,又受到了什么引力的吸引?当杜主任向他透露了心中的担心后,他才明白了尤艳琴的用意。老友的人情,再加上他对尤艳琴的固有成见,认为,一个不能控制人生轨道的人,是不能担负重任的。工厂多年没活干,外债累累。即使拿出点钱做奖金,数量也有限。一旦满足不了她的欲望,这颗卫星又会飘向何方?何况这些年尤艳琴结婚生子,人都由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变为一个富富态态的中年妇女了。当年的才华学识,怕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了。对于尤艳琴当众露的那一手,他并不欣赏。那只不过是机械加工中的雕虫小技,只能蒙混外行的眼睛。凭多年的经验他已隐隐预感到,现在的工业生产,已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多品种,小批量,周期短,竞争性强。所有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搞惯了计划经济的,老技术人员所不适应的。企业要想在这种环境下求生存,就得培养一批年轻的技术人员,为此,他选中了何维茜。他已看出,不论是年龄还是理论知识,自己都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了。他是把何维茜作为自己技术生命的延续来培养的。这些内情,别人当然不会清楚。按洪化冶的想法,在激流中竞争,别人的指导只能是个辅助,要想取得成绩,只能靠自己去拼搏。他认为自己的这套培养人的理论是很科学的。由于他也感到,自己待在岗位上的日子已不多了,心中就产生了一种急功近利的想法。对何维茜的培养使用上,采用了一种在科学上称为极值的做法,他认为,一个人要想出类拔萃,就得准备拿一生的精力来拼搏。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把本体工艺的设计重担,压在了何维茜的肩上。
2 [3 y4 r, p( f; j老伴串门去了,儿子上夜班,家中静悄悄的,洪化冶很喜欢这种宁静的环境。
$ k+ H# v# j( i% T  “嘚嘚嘚”有人敲门。洪化冶不情愿地扭过身,厌烦地向门口望了一眼想:“一准又是杜主任来为老婆的事来找。这个老杜,活的也真够窝囊!”他起身去拉开门。
+ `$ h$ B. e! `3 r" Y  “家中就你一个人!”进来的是何维茜。
8 f1 S! N5 t, r  K( c. }  洪化冶长出了口气说:“是茜茜啊,来到凉台坐吧,哪凉快。”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到自己坐的躺椅旁边。
# o# x) [$ ~+ m) i* o  两人默默地坐着,洪化冶抬眼望天,他在寻找刚才看见的那颗卫星,但卫星早已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x9 @9 y7 _; T! x% e
  “我担不了这个担子!时间那么紧,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见洪化冶仍望着天空,何维茜也跟跟着望去。天上繁星点点,银光闪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胆怯地说:“我看尤师傅是有能力干好这个工作的。”" |0 L$ l2 {/ P: h4 ]) C; C% }* R
  洪化冶默默地坐着,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0 z9 {; B6 S# A  “我想过了,不论他对我有什么看法,我不都计较,咱们得以工厂大局为重。”
# V% B. k8 |6 _) Q* u  “就这些?”洪化冶终于开了口。8 A  V/ b6 m. [. O
  “我觉得,每个人都得为了工厂的命运负责,为当前的任务而努力。可不能揪住历史的旧账……”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何维茜立即感到自己失言了,不该介入到老一辈人的是非中去。但话已收不回来了。见洪化冶眼中突然射出的两束严厉的眼光,她突然打了个冷战。& E- X* X0 \/ F# x
  “工程师的职称不是耀眼的桂冠,而是催人前进的鞭子。任何选中这个桂冠的人,都将成为历尽艰辛的斗士,懦夫只会受到鞭笞!”! k3 y& |& d* `; Q
  在何维茜的记忆里,从没见洪化冶如此严厉过。她感到脸在发烧。又是这个倒霉的职称,好像有这个职称的人就什么都得会干似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起身就走了。5 l- }+ j3 ]# V7 Q& ?+ o
  何维茜气呼呼地走着,夜风吹来,温馨而又凉爽,发热的大脑被凉风吹得冷静下来。看到不远处的楼房,她放慢了脚步,父母一准还在为我操心,我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真是问心有愧啊!她走到楼前的一颗大杨树下,靠在树干上发呆。
! E' n2 |* I) i3 e* }3 c% `, N+ q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点点地洒在她身上,像穿了一身迷彩服。她看着远处大山。透过月色,山峦显得苍茫又朦胧,但又确实的存在着。而且,还能经历亿万年。就像人的一生,为后人留下了些什么,谁也说不清,但确实留下了东西,这就是事业。我是在干事业吗?: L( I; n  N7 D. {
  “哎呀何维茜,原来你躲在这,真让人好找!”云霞和洪汝钧还没看到树下有人,于钢就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
& y' a6 P# v- _  于钢快步走到何维茜身边说:“尤师傅答应说帮你。”见何维茜不相信,于钢把云霞拉过来说,“不信问云霞,我们一起听到的。9 \: e) p  q0 g) S* M1 ~
  何维茜现在迫切需要帮助。她刚才去找洪化冶,一是想替尤艳琴说几句话,二是为个人摆脱困境。事件犹如一只飞驰的利箭,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向她逼近。如果只刺倒她一个人,那到没什么。几百人的命运那!只有肩负重任的人才有的那种紧迫感,就像一道紧箍,紧紧地套在她的头上。人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改变自己的性格,才会刻意塑造性格。何维茜那原来所恪守的只问技术,不倦入人事只争的信条,已开始动摇。如果现在能和哪个人大争大吵一番,就可以设计出本体工艺来,她是会毫不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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