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火焰 于 2011-4-1 15:40 编辑
青涩的樱桃
樱桃花都落了,樱桃树丫上挂了许多青色的半个小指甲大小的樱桃,初夏了。
每到这个时节,孩子们的眼神就开始热烈起来,盼望着樱桃泛红,妈妈笑说那樱桃都快给宝宝和贝贝看化了。和宝宝贝贝姐妹一起盼望的,还有杨家的建平。樱桃刚有红的和樱桃只剩最后几颗时,总是宝宝能先找到,然后都分给贝贝和建平。
建平是个没有坏脾气的男孩子,小宝宝一岁,大贝贝一岁,从不欺负女孩子,但是爱哭,自上学就和宝宝同桌。宝宝有点爱使小性儿,比别的孩子霸道些,都是大人宠的。不过宝宝以姐姐自居,自觉看护建平,建平便对她有些依赖。当宝宝学别的孩子在桌子上划线时,建平哭了:“从来你占大半个桌儿,你反倒划了……”。看建平哭得伤心,宝宝心疼了,拿起香橡皮让他闻:“香,哈”。开始擦那条线,宝宝的线是小刀划的,擦不掉,宝宝带歉意眼神,用书盖上,建平板着脸,把书推开,画了个小女孩跳皮筋, 把宝宝划的线巧妙的派上用场……两个孩子都笑了。宝宝从来没有约束过自己的胳膊,建平更愿意紧挨着宝宝的手臂,安静的看书和写字,到宝宝家里写作业也是这样,不管多大的桌子。也怪,别人侵犯宝宝一点,宝宝都会针扎火燎的叫,贝贝很多时候都没有这个特权,独建平可以。
贝贝喜欢恶作剧,戏弄建平,急了,建平也会奋起回应,疯闹成一团,常要宝宝变脸变色的扯开才能安静下来。贝贝弄疼了建平,建平痛得直咧嘴也忍着不哭,但宝宝不能伤他,哪怕一句重话,他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不出声的哭,搞得大人们总说宝宝不知道疼弟弟。建平爸玩笑说要宝宝和贝贝中的一个做儿媳,姐两个一齐嚷:哼!谁会嫁哭精?
那日,建平家突然来了个日本老太太,见人就颤微微的行礼,小碎步走路,头还一点一点鸡啄米似的。人们茫然慌乱的回应她的礼貌,小孩子们结群追着看她。
镇上一个老奶奶说她认识那个日本老太太,嘟囔:"找来了,到底还是找来了"……看见宝宝和贝贝就大声说:杨医生要走啦,建平也要走啦。贝贝问:他们要去哪里?老太太耳朵背,没有回答。
宝宝贝贝跑到建平家,拉过建平就问:你真要去日本鬼子那吗?建平说:“我爸说现在不能去,我妈不愿意。”哦~,宝宝舒了口气:杨家的事是建平妈妈说了算的,她可是校长呢。宝宝很忌讳建平说日本的事情,总是用话挡他不能说下去,贝贝则好奇的问这问那,建平说奶奶说日本的樱花很美,宝宝表情落寞,不语。贝贝问樱花是不是樱桃花,建平看着宝宝的眼睛,小心的解释说不是。而宝宝不顾逻辑、无庸置疑的,甚至带着绝望的表情说自己家的樱桃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并迅速转移话题。
但是,杨家还是要搬走了。日本老太太的出现,促成了杨家先搬到了胶东的那个海滨城市。临行,建平一家来道别。两家母亲红着眼圈在房里说话,父亲们则站在院子的樱桃树旁吸烟聊着。前几日的满树繁花已经落尽,绿色的樱桃还没有米粒大,蒂把还残留着丝丝干花蕊。空气有些凝滞,贝贝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古灵精怪的又把建平惹得绕着樱桃树追打起来。
终于建平爸爸说:走吧。
两家人刚走到院门口,宝宝忽然“哇”的呕吐起来,妈妈喊了声:坏了,宝宝又犯病了!
宝宝是早产儿,肠胃功能不良,六七岁前,大笑,大哭,激烈运动都会引起呕吐,已经好了几年没有犯了。
两家人重又回来,把吐得眼泪汪汪、没有气力的宝宝抱到床上。贝贝和建平本来还追逐着扔腿儿飞胳膊的,这会儿都“姐,姐”的叫着哭起来。大人忙扯走两个孩子:“别惹宝宝哭出来,会吐得更厉害”。宝宝哽咽着,终于说出:“就知道你们要走……以为可以等到樱桃熟……”听着这话时,大人们的眼泪也不禁滚落下来。
孩子们长大的时候,又住在一个城市了。初夏的一天,建平来找宝宝和贝贝:我要走了,父母在那边等着我。虽是大姑娘了,贝贝还是喜欢闹,示意性的一个飞脚:“滚吧,记得回来”。
建平,已长成高大俊美的男子,早没有了懦弱幼稚的痕迹。略躲了下贝贝的飞脚,又站好。看着宝宝,沉静的说:我会回来的。
宝宝突然想哭,忍住了,躲开建平的目光,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周末,宝宝一个人回老家了。
那个无人住的老院子,生了许多杂草,宝宝找了个木凳,坐在檐下发呆……云在慢慢的动,院子里没有风,高过屋脊的梧桐叶子间有阳光漏下来,有些刺眼。
不远处,樱桃树下铺满了干枯的落花,枝头,已挂满青色的樱桃。
2007.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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