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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害怕伏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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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小砚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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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2:43:28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6 21:45:25    
  小砚西游记(37)山寨骑手和女土匪
    
  2009年8月10日 左贡-邦达-八宿-然乌 (里程:291km)
    
  中午到邦达休息,小林哥扯着我一定要去买个头盔,一路和我讲头盔的重要性。可惜邦达太小了,没有头盔卖。小林哥看看我犹如将嗝屁之人,摇摇头。相当无奈的眼神。
  吃饭的时候,小林哥客气地说:“小砚,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别斯文啊,我们可都跟狼一样。”我温柔地恩了一声。吃饭的时候,我呼呼啦啦连吃三大碗,如风卷残云。然后把碗一放,嘴一抹,得意地把原话再说一遍:“小林哥,你们和我一起吃饭千万别斯文啊~~~”小林哥他们被我结结实实地雷了一把,笑说:“这哪是个姑娘啊,比土匪还猛。哈哈”
  
  中午休息的时候,车停外面,一藏族小伙子围着车转悠,阿亮远远拿眼盯着。突然阿亮说,那家伙朝我们车吐了两口口水。
  
  我一听拍案而起,胆敢侮辱我的爱车,阿亮慌忙伸手拉我没拉住。我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抓住那藏民胳膊,让他把口水擦掉。他着实大吃一惊,木瞪瞪地望着我。说:“没有吐,哪里吐了嘛?”他坚决说自己没有朝我们车吐口水。我抓着他胳膊不放,拽着他,低头上上下下找了半天,没找到罪证。只好悻悻地算了。有点不好意思,扮鬼脸怪笑,说:“嘿嘿,算你走运,要是被我看到了,就打你一顿。我打架很厉害的哦~~~”他也笑,冤枉地说,真的没有吐。我教育他:“不要乱吐口水,知道吗?多不讲卫生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说自己叫桑吉美拉。
    
  我坐在车上,顺手递了颗烟给他。问他干嘛地。他得意地说自己是做生意的。我就知道了,哦,又是个卖虫草的。望望他袋子里的虫草,说:“假的吧?从青海回回那里买的吧?”听新都桥的扎西尼玛说很多沿途卖虫草的都是假的。自己挖的早就卖完了。5月挖虫草的季节一般都有药材行来收的。现在都八月份了。他急了,说:“不是假的,真真的嘛。”我望着他眼睛,深深地望着,故作神秘地吓唬他:“桑吉,你撒谎,菩萨听到了哦~~~”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真真的,我不撒谎。”又搭讪着问我摩托车买成好多钱,我说5000多,问我卖不卖,我说从拉萨骑回来就卖。他说他想买,问多少钱卖。我说4000,他犹豫了又犹豫,和我交换电话号码,说骑回到邦达的时候他买。藏民很奇怪,看到什么都觉得好,见我用打火机点烟,就说你这个打火机真好,买成好多钱?卖给我嘛。我说300,他说买不起,又看到我发短信,说你这个手机真好,我们换换嘛。掏出个山寨机给我看。我白了他一眼,说:你这个手机十个也换不起我这个。他嘿嘿直乐。放音乐给我听,强劲奔放的藏歌。我要他传给我,他不会弄,把手机递给我。
    
  边传音乐,边闲聊,问他带刀没有?他说最近不准带刀子,他的刀子没带。我说:“你不是喜欢这个打火机吗?你有刀子的话,我就跟你换。”他很高兴,说下次买摩托车的时候带刀子上来和我换打火机。
    
  小林他们见我和藏民扯淡,很担心。赶紧收拾叫我上路。一把把我提溜到一边,嘱咐我没事别和藏民打交道,他们都带刀的。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藏地传说皆是如此,但我一路碰到藏民其实都还挺和善的。尤其是这个桑吉,一路都和我有联系,成了我的朋友,回程的时候,还去他家草原骑马玩去了。小林哥是为我好,我当然不能不识好歹。装乖我点点头,说小林哥,我记下了。下次不乱搭讪了。但心里真不以为然。哪里那么多一言不合啊?我又不像天涯上那些SB动不动就问候人家先人,动不动就上器官。
  小林哥看看我,说有时候挺乖巧斯文的嘛,怎么有时候又透着一股子匪气。对邓琪他们评价我和阿亮:一个山寨,一个女土匪。
  
  我发动车,回头笑嘻嘻地跟那藏民扬手道别,说:“桑吉再见哦~~~等我拉萨下来,车卖给你哦~~”他扬手和我说:“拜拜小砚,我等着你。路上骑慢点哦~~”
  哈哈,他竟然还会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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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2:47:17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17:13:19    
  快到然乌的时候,过山道,这里常年塌方加雪崩,为了保持道路通畅,竟然沿山道都搭了水泥浇筑的凉棚。像房子一样。然乌沟两边都是巨大的冰川,在冰川之间狂飙,太刺激了。因为是傍晚了,一路没什么车。小林哥在这里玩飞车。再次激起阿亮的飙车欲望,紧追不舍,飙到80码,突然前方弯道处出现一辆大巴,阿亮本能地按喇叭,但是刹不住车,一刹车就会横飞山崖。我在后面死死掐住他,惊声尖叫。幸好那大巴车是上坡速度本来就慢,马上就停下了,阿亮一路狂飙到车跟前才刹住。一身冷汗啊。车上人的声音听不到,我看到司机的嘴张的能塞进一个拳头。小林哥在前面根本不知道,嗖地已经飙没影了。阿亮回头望望我,我知道他也吓着了。勉强冲他笑笑。阿亮说:“砚台,吓着你了吧?”我不说话,在后面紧紧地抱了他一下。他默契地按了下喇叭。
  
  邓琪先到然乌,我们到然乌后和他会合。住宿的地方条件很差,那种大房间用纸板隔的一个个小间,我用手戳了一下竟然给戳了个洞出来。阿亮说:“砚台,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吧。今天太累了,该给你住好一点。”我们分头去找住处,找了几个地方都客满,去拉萨的游客真多。找房间的时候,有个大姐突然看看我,叫我“小姑娘,你是不是骑摩托车来的”我有点莫名奇妙说是啊,她冲我竖起大拇指,说:“我们在路上见过你骑摩托车,我们都很佩服你,你真勇敢!”是嘛?哈哈,我顿时有点飘,觉得自己很神勇。大姐问我是不是找住处,我说是的,找了一个地方,但是洗澡不方便,大姐很好心地叫我回去拿衣服去她房间洗澡。我嫌麻烦,谢谢她就回去了。
  
  阿亮也没找到,只好住在这里了。公用卫生间奇脏,我去找老板交涉要洗澡,身上都结壳了,我要发疯了。等了很久,终于来热水了,只是水温很凉,很小,像个前列腺病人滴滴答答。公用卫生间的窗户关不严,风直往里面灌,窗帘老是被飘起来。窗外不时有人声,我紧张的要死,又冷,紧张地缩在水箱角落里擦洗身体。老是有人来敲卫生间的门,敲不开就用脚踹。后来听到阿亮在外面说话,说:“小砚,慢慢洗,我在外面给你守门。”顿时安心了。
    
  更可恶的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床上竟然有个脸盆大的坑,我掀开铺盖一看,CAO他妈,床板上有个巨大的洞。可怜我太疲倦了,连找老板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怒气冲冲中,艰难地睡着了,一夜噩梦,都是我掉进了不同形式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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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2:51:28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17:48:24    
  小砚西游记(38)离别是为了再相逢
    
    2009年8月11日 然乌-波密
    
  为什么,为什么,搞摄影的人都热爱日出呢?
  黑早黑早,小林哥他们就来咚咚敲门:“起床了,去拍然乌湖的日出,然后直接出发。”
    
  床上那个巨大的坑让我一夜都在做恶梦。我艰难地从这个洞里爬起来,腰酸背痛。早上的水冷得关节一阵阵酸痛。我一路闭着眼睛,梦游般地到了然乌湖。这湖水,昏黄昏黄,天瓦灰瓦灰,季节不对,然乌湖一点也不漂亮。我不想拍照片,在车后面瞌睡的差点掉下去。阿亮用打包带把我捆在他背上,迷迷糊糊的瞌睡了又醒,醒了又瞌睡。阿亮骑车慢慢带我沿着湖畔转,藏歌非常悠扬。我虽然没看到什么风景,但那种感觉非常好,一直记得。
  回程的时候,又经过然乌湖,那时候已经是一个人走路了,我坐在湖边想阿亮。想起那天早上他把这个瞌睡虫用打包带捆在背上,想笑又想掉眼泪。 
   
  云淡淡兮生烟,天青青兮欲雨。小林哥和邓琪、老金在湖边等啊等,日出没等到,倒下起了雨。失望而归。
    
  又是30公里的搓板路,抖得骨头散。有段路被山上下来的溪水淹没,小林哥他们在那里反复越野,寻找水花溅起最美的角度留影。我们过的时候,小林喊我们慢点慢点,好拍照,阿亮呼呼就冲过去了,小林很遗憾,让我们再来一次,被我拒绝了,阿亮的技术不稳定,再来一次说不定就连人带车就摔水里了。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17:50:00    
  这段路,我还记得。我和阿亮两个山寨的家伙跑的最快。看到公路上有水,以为和前面路一样,只是水漫过道路了。阿亮义无反顾地准备冲过去,刚冲了几米,就硿嗵一声掉坑里了,仙人诶~~~这水下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坑,害死人了。我和阿亮同时啊地惊叫了一声,水一下就淹没到腰。阿亮说:“快下车。”我惊慌地跳下水,哇啦大喊:“阿亮,千万别松油门啊。阿亮沉着的很,把着油门不放,我在后面推车,推不动,这个坑很大,我心一横,蹲下去,用肩膀扛,往上顶。终于过去了。
  我们坐路边把鞋脱下来倒水。等小林哥他们,好知会他们。小林哥很有经验,远远就停下来了,我挥舞着手和他打手势。他下车探了下路,顺利地开过来了。我们又一起等邓琪。邓琪在后面拍照片,等了一会,我们放松了警惕,抽烟扯淡。等我们回头看到邓琪的时候,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水里了。我大喊:“不要啊,有个大水坑~~~”他满脸疑惑地望了我们一眼,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他发出短促的啊的一声,硿嗵掉坑里了。
  既然掉都掉下去了,我们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邓琪过来,埋怨我们怎么不早说。小林哥说过水你也不探探路。邓琪相当冤枉,说,不是看你们几个家伙都过去了吗?
  哈哈,我们几个过来的家伙,本来想在这里等着给他提个醒,结果没起作用反而误导他义无反顾地掉坑里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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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2:52:17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17:56:24    
  过了这段水路,路就好走了,刷刷平的柏油路。渐渐周围植被丰富起来,树木郁郁葱葱,空气清新湿润,这波密路上的风景,让人有一种错觉,不在西藏,在江南。
    
  波密路上,密林深处,一泉水,名曰龙亚喊泉,我气沉丹田,哇哇啦啦一阵乱喊,没见泉水涌出来。阿亮坐车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我喊了一会,很无趣,失望地说:“大概是要用藏语喊,它才出来。”
    
  午饭在波密吃,我一路劝说小林哥他们同去墨脱一走,他们坚拒,说还想活着回家。一顿饭后,我们就要分手,各自上路。这是一路第一次结伴,也是唯一的一次。从我们硬蹭上去结伴,到依依不舍分手,全程不过跑了三天而已,但这一路是入藏最艰辛的路,我们一起走过了。小林哥在路上随口嘱咐的骑摩托车应对的技巧,在后来的路上一一用到,感激不尽。
  吃完饭,和小林哥、邓琪在小饭馆前挥手告别,依依不舍。小林哥拍拍我脑袋,想说什么,又没说。转身跟阿亮说,你们非要走墨脱,死都不听劝。希望你们能活着出来!每天给我个短信,让我知道你们这两个家伙还活着。(小林哥,我们当然活着出来了,还在这里写游记逗大家乐呢,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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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2:55:11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18:02:29    
  路上又遇一牛人,一河南小女孩,13岁,和父亲骑自行车从河南骑往拉萨,已经在路上骑了一个多月了。这一路遇见骑自行车的何止百千人,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往拉萨骑。唯独这女孩让人我顿生敬仰,如滔滔江水。小小年纪有此坚韧精神,日后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18:05:44    
  路遇受伤帅哥一枚。注意哦,帅哥鼻梁上的十字架状创可贴是我亲手贴上去滴,嘻嘻~~~
  我们傍晚竟然又在同一家客栈遇见。顶着难闻的脚臭味,小聊了一会。帅哥叫阿龙,是广东人。我们竟然曾经在同一条街住过。缘分啊缘分啊。可惜后来路上再也没有遇到过。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19:41:22    
  作者:游者独尊 回复日期:2009-11-27 15:53:36 
    文字的好看
    不仅仅是笔力,
    还有背后的东西。。。
  ————————————————————————
  顶一个。我写游记不是想说这一路多好玩,风景多么美。这样的游记很多,很多人游记图片拍的非常棒,大家能从中直接感受到川藏线的壮阔美丽。
  我想表达的是我所关注的人和事情。朋友情义,陌生人之间的善意,与不同的人相处方式。还有,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会获得什么。大家往后面看,就明白了。我希望我在旅途中获得的力量和感受,能够传递出去。因为这些东西让我改变很大。希望这段话没有说教的意味。我只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些我认为好的东西。
  
  另外,我也确实可以打电话让家里寄钱给我,让我一把飞回家。可是那不是我想要走的路。我只是想按自己的方式去行走。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你能去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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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2:56:09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20:07:57    
  阿亮其人
  
  (我想在这里补充说一下阿亮,看到帖子里大家回帖很想了解阿亮,因为我和他熟识,所以忽略了这点。)
  
  阿亮的性格非常坚毅,任何时候都积极乐观。去年我们一起做志愿者认识,成为好朋友。一起去汶川办帐篷学校。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缺钱缺人缺经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困难和危险,数次在翻山途中遇到余震,飞石塌方,险些丧命。但我从来没有听到阿亮抱怨过,后悔过。甚至在做志愿者时,失去爱情。也只听他简单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扔开公司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做志愿者,还一待就四个月。做志愿者的时候,也听到人家骂我们傻。觉得赈灾是国家和一些慈善机构该做的事情,你们这些个人在里面掺和什么啊,捐点钱就完事。非得掺在里面,觉得自己多伟大是不是?真的不是!我们只是想亲力亲为去做一些事情。就像一段路一样,我们想亲自去走过。仅此而已。
  有次在江油沐水村支教点,他带去的7个志愿者一夜之间倒戈,觉得他们来了要做更大的事情,而不是教小孩子,走的一个不剩。阿亮说他一个人坐在空荡帐篷学校里的发愁,第二天孩子们要来上课,没老师。当时我还在成都筹集物资、招募志愿者。阿亮连夜翻山两个多钟头,到山顶上去找信号,给我打电话要人。我记得风声很大,他的声音都在抖,简单地说:“砚台,我要人。明天,无论如何,给我发几个人来。”当时电话里一点都没有提起他的状况和孤单。后来见面才和我说起。在那种地震刚过的情形下,满山碎石,山体随时都塌方,阿亮一个外地人,黑夜里翻山越岭,打着手电筒,爬到山顶上去找信号,要多大的勇气?别说区区川藏路,对阿亮而言,那根本就是一条景观大道。
  在他看来只要人活着,没有任何事情是过不去的。这种积极无畏的精神在汶川的时候影响了所有共事的志愿者。大家从不退缩,遇到任何困难都坚韧面对,当做修行。
  大家都叫阿亮为特种兵,因为他每天都要巡视各个教学点的情况,每天徒步走山路,村与村之间远的很。为节省时间,他要抄近路翻山越岭,如果大家了解汶川,就知道那有多危险,那里山全部被地震都抖散了骨头。那时候余震每天都有,塌方时时有,不是这里塌就是那里塌。有时候四面八方塌,塌得无路可走。运气稍差,就被埋在山里了。有时候还要穿越高山涵洞,里面水深及膝,寒冷彻骨。要走近一个小时才走得出去。我只走过一次,终身难忘那种恐惧感,害怕走在山洞里突然余震,塌方。永远埋在汶川这无名的山体里。走在那洞里,因为黑暗和寒冷,我从来没有这样深刻觉得死亡距离如此近。
  阿亮一个人走在里面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只是听他说过,当地老乡教他进洞之前折一根棍子,划着洞壁走,保持行进路线。因为山体涵洞里死黑一团。那时候我们虽然筹集了很多钱和物资,但是阿亮经常走这涵洞,连盏头灯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过。
  所以,我常常在想,人在做,天在看。心中有善意的人,运气总是要好那么一点。
  
  阿亮,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具备最坚韧勇敢品质的男人,永远都那么积极乐观,待人为善,任何艰难和辛苦,都从不抱怨后悔。话语不多,但温暖踏实。这也是我回来路上不与任何人结伴的原因。没有人可及阿亮,陪我走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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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3:00:24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7 22:27:00    
  小砚西游记(39)路不在嘴上,在路上
    
    2009年8月11日 波密
    
  下午,阿亮将车骑到车行做保养,换机油。我洗衣服洗背包,晾晒完毕。又按清单去购买所需物品,做进墨脱准备。顺便打听去墨脱的路况。听说路上水很大,特意买解放鞋备着,路上好有换洗。那老板说墨脱最近可以进去了,前天曾看到墨脱人出来。他说每年的8月份路稍微好一点,墨脱人都在这个月份出来。这个消息让人很振奋。听他说进墨脱的路是有的,就是以前修的那条老路,只是时断时通。因为里面天天都下大雨,路上塌方泥石流很多,而且路上很多大水的地方,很难过得去。要看运气,路况不稳定,今天通明天说不定就断,有时候上午还能进去,下午路就断了。问有没有保通的,他说没有。平添一丝忧虑。再出去找人打听,又说前几天墨脱路上某座桥塌了,尚未修好。路还没有通,运输的车只能到80K。(波密至墨脱的公路全程共147公里,沿途无地名标识,以里程标记,80K即80公里处。)
    
  我对墨脱如何,一无所知,是阿亮心血来潮,鼓捣着要去墨脱,所谓全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县。打听路的时候,当地人都说路非常难走,难走得超出你们这些外地人曾经走过的所有的路。有句话说:走过墨脱不言路,意思是世上没有比去墨脱更难走的路了。那人又说从来没有人骑摩托车带人进去过墨脱,那个路一个人骑车轻装进去都够呛。如果真要进去,他建议我们走林芝派乡那边徒步进去。比骑摩托车进墨脱要安全。
  一路听到的都是负面的阻拦。只有一个人对我说了鼓励的话,路上遇见的一个家伙,他说只要山羊能去的地方,摩托车都能去。
    
  不管如何,路不是从别人嘴里出来的,自己走过才知道。阿亮要去,我便陪他走一趟。既然结伴同行,那便艰险相共吧。
    
  阿亮回来,我如实将打探的路况相告。他说,知道难,不难的话,还叫墨脱么?我问他是否一定要走一趟,他坚定地说想去。那我也不废话,说:好,你决定了,我就陪你去。
    
  为着传说中这么艰难的路,我们这两个山寨的家伙,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买头盔。找了半天没找到头盔卖。只好将就着买了两顶安全帽。那家店子只有两顶安全帽,没得挑选余地。阿亮戴了个红色的,像矿工那种的。我戴了个白色的,上书警察二字,后脑还印有“888”三个字,好寒啊~~~想象着两位骑手头戴安全帽进墨脱的样子,我和阿亮忍不住狂笑一通。看来,我们只能继续山寨下去了。
  
  只是,这么难看的安全帽,害我一路都没什么留影的欲望,唉~~~
  

路上下大雨,像一盆洗澡水当头浇下。衣服行李全被淋湿。太阳出来找个草坝子晒衣服,听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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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3:02:32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8 00:48:08    
  小砚西游记(39)墨脱人话墨脱
    
    2009年8月11日 波密
  
  阿亮说加油的时候,认识一个墨脱县的人,是个珞巴族的男孩,晚上一起去找他,让他给我们讲讲墨脱的状况。
    
  阿亮认识的那个男孩没有手机,我们骑着摩托车在街上四处搜寻,所幸波密县城很小,终于在一网吧门口找到了,男孩叫桑吉扎巴,和他的朋友罗布在一起,两人都是珞巴族的。我们说请他们吃饭,请他们给我们讲讲墨脱。他们吃过晚饭了,但是很乐意给我们介绍一下墨脱。
    
  桑吉扎巴才15岁,很有语言能力,会说藏语、门巴语、珞巴语,汉语也说的很流利,曾在八一读技校。前年父亲去世,他辍学回来做背夫帮补家计。他说自己能背100斤,翻山越岭走三天,可赚750元。我赞他能干,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但是他那么瘦小,几乎未成年的样子,这么能吃苦,且有理想,他在技校读的是汽修,正攒钱打算几年后开个汽修的铺子。我问他:“然后呢?”“然后,赚到钱了嘛。”“赚到钱后想干什么呢?”阿亮接过去说“娶老婆生孩子,对吧?桑吉扎巴。”桑吉扎巴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点头说:“哦,就是。”他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们都笑他。
    
  吃饭的时候,听桑吉扎巴说他明天也要回家,我们马上和他约一起走,他说他不骑摩托车,准备搭车到80K后走路回去。阿亮许诺帮他加油,让他骑摩托车和我们一起走。桑吉扎巴说:那路太烂了,我不敢骑。他比划着那路上泥有膝盖那么深,还有瀑布,还有水,水淹过车窗。他说他过不去。阿亮问他到80K的路怎么样,他说这一路没有好路走,都烂的很,只是80K后面的路更烂,走不过去。还要上山,很高很高的山,一直下雨,有时候下冰雹,砸到脑袋要砸坏。还有,路很窄很窄,掉下去就是雅鲁藏布江,尸体都找不见哦~~~阿亮笑说:“死都死了,还要尸体干什么。”他想了想,老实点头说:“哦,就是。”呵呵。
    
  罗布三年前尚在墨脱中学读书,他说墨脱县城什么都有不用带进去,里面都可以买的到,而且墨脱里面很热很热,穿短袖都热的很,和波密的气候完全不一样。这样我们明天就可以少带很多行李进去了。衣服只要带一件厚外套,过噶龙山的时候御寒。吃的东西县城也很多,只要准备一点路上吃的就可以,而且沿途52k、80k、112k都有店子可以补充吃的。
    
  罗布突然想起来,叮嘱我们,到了那边,在县城里待着就好,下面的村子不要乱走。门巴人要下毒的。我很好奇,请他给我详细讲。
    
  原来墨脱有两个民族,一个是他们珞巴族,另一个是门巴族。珞巴族是世代居住墨脱的原住民,门巴族是从不丹迁移过来的。这两个民族有世仇,素不来往亦不通婚。门巴人善下毒,这种毒据说母传女,母亲临死时,只要接触到女儿的肢体,这毒就传了下去,如此代代相传。她们有一种迷信的想法,看到比较富贵的人,或者比较聪明美貌的,毒死这人,这种好运气就会转到她们家,当地人称之为夺福。但也有例外,如果毒一直没有下出去,又会反反噬,毒到自己,所以实在没有人可下毒的话,连自己的儿子或者老公都要下毒。罗布说墨脱毒王,就是一个老太婆,她儿子和老公都是自己毒死的。传说是说此毒用绿松石可解,吞下去然后拉出来,再吞进去再拉出来,如此九次方能解毒。但实际上这毒一旦下下去,无药可救,连下毒的人自己都解不了。
    
  门巴的这种毒是饲养毒虫,积蓄虫毒,工布藏族那边流行草木毒。最神秘诡异的是,罗布说下毒的人会受毒虫控制,毒虫嘶嘶地叫,这种声音别人听不见,只有使毒的人听得见,会很难受,他一边说一边做给我们看:坐立不安,神情恍惚,手痉挛着,很明显一副毒瘾发作加撒癔症的样子,那样子既诡异又滑稽。
  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罗布认真地说:“毒下不出去,他们自己就要中毒。邪的很哦~~~~~”
    
  我和阿亮相顾哈哈大笑,觉得太好玩了。阿亮兴奋不已,觉得太神秘了,眼神直闪直闪地,一把抓住我胳膊,激动地说:“砚台,墨脱太好玩了,我一定要去。”激动得像个大孩子一样,我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嗯嗯,明天我们就去,好吧?看毒王去。”阿亮嘿嘿笑,陷入幻想的奇遇之中。但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情。我想以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但是现在,怎么还会容忍这样明目张胆下毒毒死人的事情呢。
  
  桑吉扎巴本来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见我们视为儿戏,一点都不信,顿时急了,他说他的哥哥,亲哥哥,去年就是中门巴人的毒死的。送到八一,后来又送到拉萨,都解不了毒。死的时候全身都是黑的,肚子里全部烂掉了,淌黑水。
  
  罗布也严肃起来了,证实此事,说他亲眼见到。又说他三年前还在墨脱中学读书的时候,有三个同学就是中门巴人这种毒死掉的。中门巴人的毒,死的时候都是这样。
    
  我觉得不可思议,问他下毒的人抓到了吗?他说没有证据。知道是谁下的毒,墨脱哪个地方,谁家里有毒,大家都知道,平素也决不来往。但是就算知道,法律也是要讲证据的。所以没办法。这种毒下的时候你也不知道。慢性毒,可以让你一星期发作,也可以一个月以后再发作。毒发作了救也没得救了。你怎么去搜集证据呢?
  我有点狐疑,到底是传说还是真事啊?这两个朋友都现身说法了,貌似有其事啊。我记得,以前看金庸小说里好像描写过这种毒,但是那是小说,现实中有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觉得太匪夷所思。
  我回头看看阿亮,想和他再讨论讨论。他已经进入想入非非状态了,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痴笑。完了,我现在和他说什么他都当我是空气了。想到激动处,他开始用手击打他的安全帽,开始有节奏地摇晃自己。我估计他已经想象到和毒王华山论剑,斗毒斗狠了。看看他的样子,声音画面都出来了。
  他就好这口,喜欢神秘喜欢科幻,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我记得在汶川的时候,有次我们去危房里找吃的(有些人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但房梁上还挂有去年腌的腊肉。我们天天吃土豆当饭,实在馋得受不了,就去那些废墟里翻东西吃。额~~~~罪过罪过,原谅我们吧!)突然余震,我们都反应迅速逃到坝子上去了。发现阿亮没跟上,赶紧回头找他。原来他在废墟里发现了一本《哈利波特》正贪婪地翻看着。我的天,这么大个人了~~~~~~~~~~ 
   
  墨脱,我要进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地方呢?关于它的传说太多了,究竟是真是假?阿亮鼓捣起到墨脱后,一定要去拜访门巴毒王。我也很好奇,决定到墨脱后,一定要去门巴人的村子走走,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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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3:04:34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8 14:09:11    
  小砚西游记(41)骑着摩托进墨脱
    
    2009年8月12日 波密——80K
    
  天尚未明,听外面雨声如倾,心里很忧虑。
    
  清晨起床打包行李,多余的行李包裹寄存客栈。老板娘见我们一意孤行仍旧要去墨脱,非常担忧,但我们即将出门,她还是祝我们平安。出门人要讲吉利话吧,老板娘说看你们两个娃娃都是面善的人,一定会顺顺利利去平平安安的回来。出门吃早饭问天气,当地人说正是雨季,每日都要下雨,墨脱山里更是大雨不断。年降水量达到2000毫米,几乎都集中八月。
    
  临上路,阿亮说他要去换雨靴。我骑车到桥头等他,见一辆货车从墨脱方向过来。拦下问今日路况如何,那司机说自己并不从墨脱过来,只是帮噶龙寺运些东西就下山来了。那司机突然看看我身后的车,怀疑地问:“你不是要骑摩托车进去吧?”我点点头,那司机看着像看着个怪物一样。瞪着眼睛直摇头,直说:“不要命了,不要命了,那个路你们外地人走不来,我们本地人也不会骑摩托车进去。你一个女孩子敢骑摩托车进去真是不要活了。”我解释说不是我骑,我还有一个同伴,是男的。他骑车带我进去。司机更觉得不靠谱,喊道:“还带人进去?那个路一个人骑摩托车都骑不过去,还想带人进去?”我见他说的都是负面的话,不想因此影响上路的心情,就笑笑退到路边。那司机开车走了两步,他又探出头来喊我:“小姑娘,你听我劝,那里的路太危险,你们旅游人,没有必要冒这个险,那路上风景也没啥子好看的。实在要去,就到冰湖那里看看就回来。不要往里面走了,说实话,那里村和村之间远的很,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医疗救护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也没有。这路我走过,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冒这个险。你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哎呀,担心死了。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后面的车鸣喇叭,这好心的司机才缩回车里把车开走了。
    
  阿亮买雨靴来,我简略告知他司机的话,他想了想说:“砚台,我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如果实在走不过去,就退回来,放弃。”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存在侥幸心理的。我也决定走,我是觉得,只要有路,摩托车肯定能过去,实在不行就下来推车过去。不是还有运输的车到80K的么。
    
  后来的事实证明,事情远没有我预计的那么好,但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不管如何,我活着出来了,坐在这里写游记给大家看呢。
    
  如此,我和阿亮,放着藏歌冒雨往墨脱而去。
  路烂,不必言述,在意料之中,只是听说波密到24K路都好的很,但是烂成这样,还是有点打击我们的信心。路上烂泥太深,八月是运输的旺季,波密往80K转运站的大货车很多,烂泥淹没至货车轮胎。我们沿着货车车辙走。非常滑,阿亮一直两脚撑地歪歪倒倒地走,路不算窄,但是让车就很危险。有时候无处可让,人要下车,将车往山边斜靠,货车贴着摩托车行李袋过。让车的时候,要把车从车辙里拖过淹没半车轮的烂泥,然后抵靠到山边。我的解放鞋里全部是烂泥浆,叽咕叽咕滑溜溜,一步一滑,头上都是飞溅的泥浆。阿亮幸好买了双及膝的长靴。
    
  如此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12K,一小时才走了6公里不到,车胎破了。还在下雨,和阿亮在雨中推车找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下来补胎。
    
  我看阿亮那架势就不像会干这个的,问了句:“哥们,补过胎没有啊?”阿亮自信地回答我:“看人家补过。”崩溃啊~~~~他笑:“这活不难,是个人都会。”
  他用改锥撬外胎,撬啊撬啊,我听到“噗嗤~~~”一声,他心虚地抬头看我,我瞪着他:“什么声音,不是你放屁吧?”他笑摇头,我说:“别告诉我,你又扎了个洞哦?”他笑得抬不起头,很不负责任地说:“应该不是外胎吧?反正内胎破都破了,不在乎多一个洞,待会一并补了就是。”
    
  他又撬又拽,内胎怎么都拖不出来。这时候路上来了个人,也是骑摩托车的。我赶紧拦下,请他帮忙,问他会不会补胎,那是个在此地做生意的甘肃人,从14K工棚过来的,下波密办事情。大约40多岁,见我们搁浅在路上,连忙停下来帮忙,但是没有工具,折腾半天,补不了。抽烟小憩的时候,向他打听往里面走的路,主要是他也骑摩托车,给了我们很大的希望。但是他说他从来也没有骑摩托进去过。里面路太烂,建议我们不要进去了,他在此地多年,从没见人骑摩托车进去还带人带行李,太危险,稍有不慎就翻到江里去了。唉,又和别人说的一样。我们都走到12K了,就这么退回去肯定不甘心。尤其是阿亮卯足了劲想去看门巴毒王。
  我和甘肃人商量,付他一百块钱跑路费,请他下山帮我们买两条新内胎过来备用,还有一些补胎必须的工具,买东西的钱另外付。我和阿亮真是对摩托旅行一点经验都没有,竟然进墨脱都没有考虑到要修车的可能,这是个教训。
  那甘肃人走后,我和阿亮闲扯,等啊等啊,等了很久那人都没上来。我突然想起我连那个人叫什么都没有问。怀疑地问阿亮,那人不会放我们鸽子吧?阿亮也没有把握,我们赶紧停止扯淡,继续补胎。费尽力气,终于把内胎给扯了出来,阿亮用气筒打气找漏气的地方,我拍拍他说,别费事找了,这里这么大个洞,你先把这个补了。阿亮惭愧地看到了他自己戳的那个洞,有一个手指那么宽。找出补胎贴,吧唧就贴上去。我怀疑地说:“阿亮,好像人家要先用锉子锉一下,毛起毛起了,再贴上去的。”他说这是新式补胎的方法不用锉,再说我们也没有锉子。过了几分钟,那“狗皮膏药”一样的东西慢慢四边都翘起来了。又撕下来,再贴一块,还是不行。我从包里翻出指甲钳,递给他,他用指甲钳锉啊锉啊,锉了好一会,阿亮着急地说:“砚台,这样锉到明年也不行啊。”我安慰他:“阿亮别急,办法总会有的。我是一休哥。”想了想,去找了块石头,在大石头上砸开,让阿亮拿砸开的粗糙面继续锉,这下有点管用了,贴上去后,赶紧再用石头敲几下,过几分钟果然不翘起来了,但是承受两个人坚持到墨脱,显然很够呛。阿亮又继续找另一个洞。那个洞很小,找半天都找不着。我以前看过人家要将车胎打满气后浸在水里,哪里冒泡泡洞就在哪里。但是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容器。只能阿亮深情地将脸紧贴车胎感受有没有漏气的地方,阿亮感受了一圈车胎,还是没找到破洞。那样子实在滑稽,我蹲在旁边,歪着脑袋看他,又紧张又想笑。突然想起电视里的一个细节,好像是一个武侠片来着,有个家伙吃了一掌,昏死过去,同伴扯了根头发放在他鼻子旁边,看他还有没有鼻息。我马上行动起来,这绝对是个好主意,扯了一根头发贡献给阿亮。跟他一讲,他高兴地夸我:“哇塞,砚台你太聪明了!”我得意地哈哈狂笑一通。
  
  跟阿亮商量,我先往前面走,看有没有修路的工棚或者人家,请人来帮忙,就算找不到人来帮忙,至少也许可以借到工具来补胎。不能两个人都耗在这里。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密林里迷路,这里又没有信号。我说放心好了,这里不可能会迷路,一条路都没有修通,哪里来第二条路给我迷啊。他又担心我一个人在丛林里会害怕。我勇敢地说:阿亮我很厉害的,你放心吧。没人敢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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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3:05:34 | 只看该作者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8 17:32:45    
  小砚西游记(41)骑着摩托进墨脱
    
  2009年8月12日 波密——80K
  
  阿亮在路边帮我掰了根木棍递给我,很担心地望着我。我冲他眨眨眼,笑笑,退后几步,再跳一跳,阿亮默契地张开双臂,我助跑几步,嗖地跳到他身上。阿亮一把接住我,紧紧地抱了一下。我笑嘻嘻地说:“阿亮,再见。”
  转身就上路,走很远,阿亮还站在路边望着我,我回首冲他挥挥手。刚出了会太阳,又开始淅沥落雨。雨水落在丛林,树叶,草木,发出哗哗啦啦声。我扛着木棍边走边唱。根据我路上的经验,木棍和棒棒糖同等重要,棒棒糖作为外交工具,木棍用来打狗,对付坏蛋。当然这里人毛都没有一个,狗也没有。这里是用来探路上水坑的深浅,路上那么多大水坑,别掉坑里去了,那可真是叫天叫地都不灵。手机在上山之初就没有信号了,只能当手表用。昨夜在客栈听广东的阿龙说有个陕西人也想进墨脱,叫狮子,是骑自行车的,阿龙给了我狮子的电话。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我短信给狮子,简单告知我和阿亮两个人今天出发,一男一女,骑摩托车进去。如果他也进墨脱可能会在路上碰到。不知道他上路了没有,还是已经在路上了。一路都没碰到。
    
  越走越寂静,雨仍在下着。四周皆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密林里一种奇怪的鸟叫,像婴儿啼哭的声音,很诡异阴森。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有点紧张。我抬头想看看那鸟的样子,一直没有找到,我一会觉得它在左上方,当我转向左上方的时候,它的声音又出现在右上方。入逑!这鸟竟然还是环绕立体声的。被这声音搅的心神不宁,脚底一滑,摔了个大马趴,蹭了一嘴烂泥。啊呸呸,吐了半天,用袖子擦擦嘴。阿亮不在,我就不喊保护好我七舅姥爷了。闷闷地爬起来,定了定心神,不管鸟事,一心赶路。可怜的阿亮还在等我搬救兵回去救援呢。也不知道另一个洞他找到没有。
    
  走了很久,一路没看到人。突然听到后面车响,心里一阵狂喜,在城市里我直厌恶人群,然而真正望不到人的时候却是那么孤单。我退到路边,让车过去,车却在我旁边停下来了。车门开了,跳下一个人,冲我笑的极其灿烂,竟然是桑吉扎巴。我赶紧问他看见阿亮没有,他说看见了,那个甘肃人回来了,他们正在换胎。阿亮告诉他我在前面走路,他们就一路留意着。说阿亮随后就可以赶上来。我心里顿时轻松了。
  他看着我歪着脑袋笑,说:“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我太开心了,伸手把他的卷发一通乱揉,给他做了个鸡窝的造型。他笑着让我闹。笑完,拉我上车,一同搭车先走。  
  
  过了24K开始上嘎龙山,越来越冷,路边的冰川往上就是雪山。正是因为嘎龙山的阻挡,进入墨脱之路,只能在每年的8月-10月初山顶积雪融化才能断续通行。爬到海拔3750米嘎龙寺时,嘎龙山开始险峻起来。货车从两条冰川的间隙中穿过后,便在嘎龙山陡峭的山壁上急剧扭起了“之”字。这条之字路的路基外沿大多是用风化严重的褐色岩石垒砌的,高达数十米。更可怕的是,这路面只容一车宽,多处都是向外侧严重倾斜,有时水坑,车会严重向悬崖倾斜,我本能向里靠,心里默念菩萨。由于弯道太急,货车常常迫不得已打一二个倒车才能转过身去。货车在山道上负重呻吟蹒跚,我和它一样揪心。
    
  桑吉扎巴叫我不要看悬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双手,和我说起他们珞巴族的事情。他是想分散我的恐惧。这么小的男孩子,才15岁,竟能如此细腻待人,让人非常感动。过嘎龙山口的时候,阿亮追了上来,我下车换乘摩托车。临走,把小林哥留给我的软中华塞给桑吉扎巴。
    噶龙山口海拔4640米,巨冷,身上衣服皆湿透,冻得上牙磕下牙,磕的我腮帮子都酸。山口堵了一长溜车,据说前面路上一辆车坏了,已经堵了好几个小时。路太窄,阿亮走过去看了一下,摩托车推不过去。我从淹没膝盖的水里趟过去,爬上一辆辆货车,和司机商量,请他们稍微倒一下车,倒腾出一点位置让我们把摩托车推过去。我说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再这么等下去,要冻死在这山上。而且这里海拔这么高,感冒容易引起肺水肿。第一辆开始动,我依次往后面说服,又说前面的车都肯给我让,就到您这里了,一时十几辆车依次开始倒车。在这么狭窄的山路上,在这段路的任何一点上,稍有不慎或运气稍差,体宽重载的卡车都可能万劫不复,一旦翻车很难想象谁能幸免。我看的又惊心,又感动。
    
  路那头,阿亮开始推车,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也在帮忙,是桑吉扎巴,我赶过去,他满脸雨水冲我笑。他的车堵在后面了,他估计我们也过不去,就冒雨前来寻找。果然找到了阿亮。听说我去协调倒车,他就在这里等帮我们推车。
    
  贴着货车的车轮推,路上的水流成河,哗哗地往山下倾泻,形成大小瀑布。有个地方实在窄,没法推,只能阿亮在前面拉车轮,桑吉扎巴在后面顶后轮。太危险了。水深的地方到膝盖,水里全是大石头,桑吉扎巴推不动,就蹲在水里用肩膀把车一点一点往上扛。那水淹没至他肩膀。
    
  车过去后,我拉着桑吉扎巴的手,看他浑身上下稀里哗啦淌水,冻得直抖。想说谢谢,终于还是不说,这样的帮助不是一句谢谢可以表达的。他说晚上到80K去找我们。我说不知道会住在80K哪里,担心他找不到。他说他每家每家找,一定找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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