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曾经遥遥领先的日本,却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在全球产业竞争中,不断失去对终端的话语权。短短二十年间,日本企业在DVD、液晶面板、电池、光伏等众多产业中的世界份额从100%跌至20%以下。
然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如今已经错了手机、互联网两大炙手可热产业的日本,在最火爆的新能源汽车赛道也显得风雨飘摇。
2021年1-12月中国新能源轿车销量排行榜中,前10名没有一款日系车。而且日本新能源汽车市场也不见起色,整个2021年,日本本土只卖出6.1万辆新能源汽车,相比之下,美国市场销量达到65.2万辆,而中国市场已经突破350万辆。
节节退败的日本,极度渴望一个重振雄风的机会。
氢能,成为日本奋力一搏的希望,甚至不惜豪赌未来三十年的国运。
01 为什么是氢能? 众所周知,日本地域狭小,资源极度匮乏,是全球公认的贫油国、贫气国和贫煤国。日本三大资源全部严重依赖于海外供给,煤炭99%依赖进口,石油99%依赖进口,天然气95%以上依赖进口。
能源大动脉掌握在别人手里,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巨大的威胁。想一想最近俄乌冲突对欧盟的影响,如果对象换成日本,后果只会比这严重得多。
因此二战之后,日本一直是全世界最迫切开发可替代能源的国家之一。
一开始,日本想到了核能。但随着2011年日本第一核电站福岛出现核泄漏事故,日本政府不得不关闭所有核反应堆,核能这条路行不通。
(数据来源:2018年日本能源发展报告白皮书)
与此同时,随着碳中和日益成为国际突出政治议题,对日本来说,寻找一种能替代核能的清洁能源迫在眉睫。
然而,由于自然地理原因,日本的可再生能源存在先天不足。2019年日本风电、光伏发电等可再生能源发电占比仅为16.3%,远低于英国的43%和德国的46.3%。因此,日本没有选择能源并行的发展方案,而是孤注一掷押宝氢能。
近几年,日本大举布局氢能,各种政策密集出台;从上到下,都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尤其是在2017年颁布的《氢能源基本战略》中,日本定下了雄心勃勃的目标,要在2030年实现氢气发电价格每千瓦时17日元(目前成本高达97.3日元),加氢站数量达到900个,氢能源汽车数量达到80万辆。 要知道目前全球的加氢站也不过600个,氢能源汽车销量更加只有区区的1.5万辆,大部分还是日本通过高价补贴换来的。
为了加速推进氢能计划,日本不断投入重金进行研发。自2016年开始,每年公共补贴在300亿以上,到了2020年这个数字飙升到700亿,去年已经超过了800亿。而且日本计划未来10年内要拨款3700亿日元支持氢能源发展。
3700亿什么概念?日本在计算福岛核废料处理方式当中,最贵的“地下掩埋”方案的预算大约在2431亿日元,日本都舍不得掏钱准备排大海了事。
日本为何敢如此豪赌?
背后是一步险棋,但日本不得不走,一旦赢了不仅可以摆脱目前能源受制于人的窘境,还可能重新赢得下一个二十年,再现上世纪消费电子产业带来的辉煌盛世。
仅从技术来看,日本有这样的底气。 氢能目前是日本极少数还能全面领先世界的产业。无论是氢能源的实用技术,还是燃料电池的制造工艺,日本的技术储备都是全球最多最强的那一个。
目前仅一个丰田公司在氢燃料电池系统上就拥有6000多项专利,占了全球相关专利的一半。如果其他国家选择氢燃料电池取代汽油,日本无论是卖产品还是卖技术都能赚大钱。
而且,从历史经验来看,一旦形成横跨全产业的专利墙,积累了丰富的制造经验,只要领先者自己不犯错,其他人就算投入几倍的资源也很难追赶超越。
此外,最近二三十年,日本一直苦恼传统的优势产业衰退,同时又缺少新兴产业递补,如果氢能源能够成为下一代的新能源主流,那么它就可以成为新支柱产业帮助日本扭转长期的产业衰退,走出经济停滞。
试想,单一辆电动汽车就让特斯拉市值破万亿美元,站上全球车企第一的宝座;如果氢能能够横扫家用、工业等多个领域,所产生的经济效益不可想象。
对日本来说,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02 然而,技术优势并不一定能转化成产业优势! 已经2022年了,日本所设想的美好愿景并未如期发生,相反氢能源建设步伐近乎“龟速”。
以最直观的加氢站和氢能源汽车来看,二者双双进展缓慢。截至2020年日本共建成加氢站142座,年平均增加14座;而如果要达到2030年900座加氢站的目标,年均要增加至少61座,两者相去甚远。
氢能源汽车更加惨烈,去年来,多个头部企业直接宣布“退群”。
2021年2月份,日产汽车宣布停止开发氢燃料电池车;同年7月,本田也跟进叫停了氢燃料汽车;接着12月,就连氢能源“首席推动家”的丰田都反常宣布了全球电动汽车“3030”战略。
更微妙的信号是,日本氢能政策开始转向。在2021年10月发布的第六版能源战略计划中,日本政府首次引入氨能,而且多个可再生能源的结构占比纷纷上调,太阳能比重甚至超过氢能。
按理说,占尽了全面优势的日本,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躺在“热钱”上睡大觉。但为何却给人一种日暮西山的悲凉。
一个原因是,成本和安全问题是首个悬在头上的利剑。以加氢站为例,建设一座加氢站的成本是加油站的4倍以上,运营费用成本是7倍。同时,由于氢气要加压存储,加氢站和运输管道的安全性一直没有得到公众的认同。
而且,几乎所有新能源技术路线都有一大堆绕不过去的问题,也有一大批被忽视的技术难题,短时间内难以尽善尽美。以电动汽车为例,它从诞生到现在完全走向商用,就用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凝结了全球数代人的心血。
同样,氢能如此复杂的一项技术,单靠日本一个国家单打独斗能实现吗?实际上,在氢能领域,日本可能犯了过去在其他产业上相同的错误。 日本总是在选择一个产业后,恨不得把其中的技术吃干榨尽,建立技术高墙。这样做的好处是,从一开始就获得对竞争者的领先优势。
但坏处也很明显,它极易滋生自满,最终走向封闭,被全球市场所排斥。
时间回拨到20年前,等离子原本是一种比液晶更先进的显示技术,而手握核心技术的松下等日企,原本有希望做大这一产业。毕竟,其出售的等离子面板一度占到整个等离子电视成本的70%以上。
然而,贪心的松下,想独吞蛋糕,拒绝向其他企业开放技术。整个产业链,最终用脚投票,纷纷转投液晶阵营。
如今这一幕又在氢能上上演。
在氢能领域,日本企业和过去一样,搭建了完整的产业链,还用专利封锁了所有技术路线,别国企业新进来只有给日本人打工和做代理的选择。所以在氢燃料电池和其他技术路线相互竞争的时代,中美欧选择把氢能源当作替补方案来开发。
日本看似占据了技术制高点,但投资拉不到盟友,销售找不到市场,结果可能只能看着自己的氢能源专利逐渐过期,技术路线逐渐边缘化。
而反观中美欧选择的电能路线,无论是在资本市场还是消费市场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竞争激烈,但却极大地促进了这个产业的良性循环。
olivia chan 前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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