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制造会成为奇迹吗？旅居十年资深分析

张麻子

作为在越南（东南亚）生活超过7年的国人，我想有必要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我看了网上知乎一些网友的回复，一般是引用网上可以查阅的经济数据和数字，以此来预测越南的经济发展。我想我不必重复网上的数据，我的观点来自于我7年多来见证的越南的经济变化和切身体验。首先越南经济发展现在主要是靠国外投资拉动，光三星就占越南出口的差不多20%。越南现在的经济状况很类似中国20多年前的样子，但是，越南有很多问题你们是在中国看不到也查不到的，越南现在外汇储备只有400多亿美金金（当然民间也有很多美金，但是加起来也多不了哪去）想想一旦经济受到冲击的话，这点钱只够国外投机大鳄塞牙缝。

越南低效率的国企

越南国有企业腐败极其严重，负债惊人（具体大家可以查下英文信息），我个人感受是越南现在的情况和朱镕基那时候国有企业改革前非常类似，但是！我又需要再强调下，越南政府是不会出现朱镕基这样的改革人物！至少未来20年我是看不到.原因就是越南虽然是个社会主义国家，但是最高机构又开始学欧美搞三权分立，搞所谓的国会独立性。但是越南政府最糟糕的就是在这里：一个亚洲最为腐败最为官僚的国家，你觉得他们会玩好欧美的权利制衡吗？我在越南的真实经历是，越南从基本的交警到政府高官都是极其腐败，并且官官相护，这样的系统你想搞权利制衡？结果导致的状况是更加官僚更加没有效率。但是越南又没有中国一党专政的高效率和魄力！这就是为什么越南很难出现朱镕基的人物，即使有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像他一样拥有足够大权利改革。

越南政治转型

越南政府在经济上几乎疯狂抄袭中国，但是在政治上是非常想学习欧美那一套的，他们天真的认为欧美的那一套东西可以改变越南的腐败，照搬中国经济那一套可以改变越南的经济。如果有这么容易，全世界都可以照搬下就完美改变了，那世界早就大同了。这就是越南政府最为愚蠢的地方，他们其实内心是嫉妒仇视中国的，虽然表面上装成乖学生，其实内心一直觉得欧美日是他们真正的老师，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东南亚大哥，这几年欧美媒体吹捧下，加上自身经济繁荣（大家现在看到的越南表面繁荣实际上是中国经济发展缓慢，成本上升后产业（主要是一些最基本的低端组装）转移到越南后，推动越南经济暂时繁荣了一把）就非常膨胀，你们很多人是很少看越南国内媒体的，越南媒体比欧美媒体更反华，他们经常刊登一些丑化中国人（游客，商人，公司）的新闻，不会中立的报道，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越南人对中国人的印象差的比例是全世界最高的（比欧美还高）。越南给我的印象还是一个非常幼稚的国家，无论政府还是媒体，非常情绪化，自负和自卑并存。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越南经济发展非常脆弱的原因之一。

越南通货膨胀

我在2010年越南生活的时候，那时候越南的CPI接近20%，现在官方数字是百分之4点多，实际上私人银行的存款利息都在百分之7左右，你想想CPI会是多少？现在越南政府还在降低利息，鼓励银行房贷，结果现在胡志明的当地产泡沫吹的越来越大！最近很多中国人去胡志明投资房地产就是这个原因，我们当地的外国人在胡志明租房市中心（第一郡）一室一厅的公寓至少得3，4000人民币一个月，我告诉你在胡志明生活成本不会比广州杭州厦门低，也许比上海便宜点，但是绝对是中国二线城市水平，但是胡志明普通人的收入大多在2000元人民币左右，3000元绝对是比较高的，5000元以上凤毛麟角。

越南房产泡沫

越南房产泡沫：我在越南呆了7年多了，也在胡志明租了几次房，现在很多中国资本在胡志明投资修建了很多公寓，从一个租客而言已经非常不划算，这里大部分租客（我指外国人）收入在1000-2000美金左右，但是往往套一公寓在500-700美金左右，套二在800-1000美金，这个支撑不了多少，很大的一个泡沫，完全是中国资本炒作，然后有忽悠中国人去接盘，回报率再高，如果租客的收入没有提高，这个根本无法持续。很多中国投资者被越南房地产宣传的高租售比所蒙骗，实际上你晚上到胡志明高档公寓最集中的第二郡，大部分都是黑灯瞎火。

越南土地私有化

越南土地私有化：在越南土地是私人的，特别是房产土地，记过几轮的泡沫，虽然2011年跌了不少，但是现在越南大城市土地价格奇高，像胡志明市中心一栋两三层小楼加土地（100平米左右）价格轻轻松松上两百万美金！这造成胡志明很多商业店铺租金奇高。像这样的情况，城市想要发展是非常困难的，很多市郊的土地价格也狂涨，任何房地产投资成本都不低，越南政府也不敢像中国政府那样暴力拆迁，这是别人几代人留下的土地和房子，岂能让你随便拿走。所以说越南城市化进程无法像中国那样飞速发展。

越南公共交通

越南公共交通：越南的公共交通远远落后中国，至少在40年！胡志明和河内的轻轨由于各种原因延迟，修一条轻轨需要接近10年时间！最大一个原因就是高额的修建成本，和中国修建地铁一个价格甚至更贵！这也让政府背下沉重外债负担。越南虽然规划了貌似四通八达的轨道交通规划，但是没有人会相信这些规划会在短期成功，最大的原因就是腐败和低效率，越南政府前端时间还爆出贪污日本给越南的贷款（这一贷款本来是给越南修轻轨的）。

越南制造的质量

越南制造的质量：我在越南超市买的很多T血衫都是孟加拉制造的，越南本地制作的质量差很多，而且价格更贵，越南制造想要崛起必须面对孟加拉，柬埔寨，泰国等国家的竞争。 随着越南制造的不断扩张，我相信越南制造的品质管理问题会进一步凸显，品管不是把机器拉到一个地方就可以解决的，特别是劳动密集型，越南人现在处于网络时代想法和你我差不太多，不会为了工作拼命，他们不是以前的中国血汗工厂，对于工作的认真程度不可能一下子变得和中国劳工一样。这就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越南工厂只能生产低端的产品，中高端的还是放在中国。中国巨大的市场，10亿消费者对于质量的要求是越来越高的，越南工厂目前根本无法应对一些稍微高的质量要求。

越南劳工工资

越南劳工工资：现在越南的胡志明区的最低工资是1200人民币（最新2018年上调6.5%），实际上工人的工资普遍在1500人民币左右，这比之前中国工人10多年前100美元的工资来说已经贵很多，当然越南工人的工资相当于中国现在的一半左右，但是越南的通货膨胀已经非常厉害，1500的工资实际上只能糊口，这就是为什么每年都有大量工人罢工要求提高工资待遇。实际上像河内和胡志明这样的大城市大部分人的收入在2000-4000一个月，而远郊工业区的普通工人的工资至少在1200-1500左右，并且每年工资都会以接近GDP增长率上升。

中国制造业自动化升级

中国制造业自动化升级：虽然中国有大量的中小低端企业在这轮产业转型中倒闭，但是还有更多的是不断升级或者内迁至中西部，可以预见未来5年内，中国制造业会再次赢得中高端市场的认可，越南等东南亚国家只能被动接受低端廉价制造页的现实。越来越多的企业其实已经认识到把工厂搬到东南亚只能暂时度过4，5年的好日子，但是以后的话，越南的人力成本和低效率，比较差的品控都会让自己丢掉市场，这样得不偿失。

越南环保成本

越南环保成本：由于越南网络是开放的，在越南是可以浏览Facebook 和Youtube的，民间对于环境保护和劳工保护是比中国10多年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对政府也是非常大的考验，之前台湾钢铁厂被罚5亿美金就是这个原因，越南政府希望快速发展，但是又不要破坏环境，有这等好事吗？不可能的，随着工业的发展，越南河内和胡志明空气质量也不断恶化，这也给政府带来不小的压力，中国工厂想要逃避环保成本也是不可能。

越南政府的急功近利

越南政府为了追求高增长的GDP不惜在美国加息的背景下竟然降息，这显然是在通货膨胀高企的时候选择做死的节奏，大量的银行贷款进入房地产，和中国的房地产不同，越南大部分房地产都流向了高档公寓，度假星级酒店，别墅等房产领域。越南政府2017年外债接近1000亿美金，总外债务已经接近债务底线65%的GDP，越南大部分基建都是从中国，日本贷款，一旦外部经济不好，冲击一下，结果可想而知。

越南GDP的增长“泡沫”：越南这几年GDP平均增长在6%左右，表面上看工资都增长很快，比7，8年前翻了一倍，但是越南的物价狂涨，导致居民的实际购买力严重下降。如果你去越南城市旅游，去当地的便利店，超市看下物价，你会发现居民的日常消费的牛奶，鸡蛋，肉类，看电影，吃馆子等和中国相差不大，但是实际上像岘港这样的城市，物价和成都南宁差不多，但是工资只有成都的一半都不到，这就是表面上看起来GDP增长很快，但是居民的实际收入水平远远追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这一点也许会有很多人说，中国也有这样的问题，其实购买力这个东西要看和誰比，只有比较才能看得出差距。中国和欧美比起来的话主要是房价太贵，但是实际上中国人在吃馆子，看电影，基本生活消费品上 差距并不太大（如果直接以汇率换算的话）。越南的问题是服务业便宜，但是其他居民消费物价水平和中国二线城市差距不大，但是居民收入只有中国的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这样的增长基本上就是靠货币贬值，通货膨胀把GDP吹大，一旦泡沫刺破，后果不堪设想。

亚洲最腐败的国家之一

越南有着和印度一样的腐败和低效率，也许越南在经济政策制定和推行方面要比印度好一些，但是要和中国比要差太远，很多人以为越南和中国一样是社会主义国家，发展模式会一样，但是你去河内看下，对比10前和10年后的河内城市，几乎变化不大，除了发展一堆房地产外，城市基建变化很小，胡志明可能好一些，但是变化并不太大。这是越南发展最快的城市了，如此没有效率的发展速度怎么能成为奇迹？一个国家需要成为经济奇迹，首先需要有远见的经济和政治规划者，而且要有强有力的执行能力，并且持续的保持高效率的且能及时应对未来的各种变化和冲击的能力，这几点我在越南多年都没有看到。这里我举个小例子：

我最近在胡志明AirBnb租了一间屋子，我问房东是否需要向警察局提交护照和签证，他说不需要，他已经给当地警察交了小费了，一般是一个月1百万越南盾（300人民币）左右，而且不同的房子，酒店消费价格都不一样，一般酒店的话需要2，3百万越南盾（600-900人民币）一个月。类似黑道的保护费。然后这家房东的房子刚刚完成了装修，但是需要得到当地政府的文件许可和确认，恰好我白天遇到了从政府来检查的人，由于房东不在，我打电话联系到房东，他风风火火赶到，完事后对我非常感谢。我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感谢我，我只是打了个电话通知而已，他说这些政府官员来检查房子之前是不会通知你的，你也无法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如果错过这个时间，不知道下一次会是多久。他们来主要的目的也是收取小费，房东家装修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只给了60美金。这就是胡志明，越南最发达，最开放的城市。

这里再补充一点：我是10年前就去了越南，那时候越南工人的工资也只有不到中国的一半（500元人民币左右），那时候越南的GDP增长率也在6个百分点左右，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提越南奇迹呢？也就是最近5年内开始有人大肆吹捧越南经济，因为中国的产业和日韩企业转移到东南亚特别是越南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这带动了越南的出口，也一下子吸引了很多媒体的注意。加上炒房团的推动，越南政府的自我鼓吹下，自然就有很多人去提这个事情。为什么10年前越南人工资低的不得了，为什么没有人去。除了基础设施落后外，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国的国内市场非常有钱可赚，且产业链非常完整，而现在国内的产品基本见不到日韩品牌（除了少部分汽车和手机外）。这就是为什么日韩的一些低端产品线很多搬往越南。最近一段时间，我在越南国内媒体也经常看到一些韩国公司在越南跑路，很多外资类似台湾公司不得已压低越南工人工资的情况出现，这说明制造业在越南的成本优势并不是外面媒体吹的那么好。因为越南政府对于通货膨胀控制的效果很差，除了工人工资比较便宜外，越南的电价，土地成本并不会比中西部便宜多少，甚至更贵，而现在很多出口的产品类似鞋子，衣服的价格10年间基本上没有多大变化！！再加上特别是最近几年越南的房地产非常红火，股市也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连国内都有很多人咨询我关于股市或者房产的事宜，这种情况和之前泡沫时期是非常相似的。越南的经济是非常脆弱的，和中国经济不一样。越南经济受外部影响非常非常大，一旦08年后的这轮全世界范围的信贷泡沫破灭后，产生的冲击会比07年对越南的冲击更大更猛烈。

​转自：东南亚漂

易错易混

一句话概括了：越南没有完善的配套设施来配套制造业，没有配套设施是很难发展起来的。我们手板行业有个大老板，老家是在福建的，工厂很大，前两年，他把工厂的生产力转移到他老家去了，主要的CNC加工设备都在福建，一部分后处理人员也在福建，这样节约了厂房，人工成本，但是福建没有完善的配套设施，他们每天要通过大巴车托运，把加工需要用的材料从深圳发回去，然后打磨好的产品从福建托运过来做最后的处理交货。他们也没办法完全把工厂都迁到福建去，因为深圳是全国最大的手板市场，很多大的公司都在深圳设有研发部，必须要靠近消费市场。再者就是，深圳的手板行业经过20多年的发展，以及有完善的配套设施了，做一套手板，有时候要涉及到激光切割，冲压，折弯，数控车，线割，CNC等等，表面处理要喷漆，电镀，氧化，发黑，喷砂，镭雕等，不可能再一个工厂内做完所有的工艺的，但是都可以在公司的周边做完所有的工艺。我们公司直径10公里内，基本都可以找齐这些供应商。越南的制作业就没有这么完善了，只能制作一些比较低端的加工制作，配套设施不完善，是发展不起来的。